山间雾气渐浓,月色被云层掩去大半,林砚跟着老妪踏着湿滑的山道前行,肩头的伤痛随着脚步颠簸阵阵加剧,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筋骨,额角的冷汗越渗越多。约莫行出半里地,前方隐约透出一星昏黄灯火,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座简陋的茅舍便映入眼帘,竹篱环绕,院角种着几株草药,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药香。
老妪推开柴门,引着林砚进屋,屋内陈设极简,一张木桌,两把竹椅,墙角堆着不少晒干的草药,正中的土炕上铺着粗布被褥。“小侠先坐,我去取草药来。”老妪说着,转身进了里间,不多时便端着一个陶碗出来,碗中盛着捣烂的草药,还冒着些许热气。
林砚解开肩头的衣襟,露出红肿的伤处,老妪小心翼翼地将草药敷在上面,清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些许灼痛,他忍不住轻舒一口气。“这是我祖传的治伤草药,止血化瘀最是管用,小侠安心在此养几日,定能痊愈。”老妪一边用布条仔细包扎,一边轻声说道。
林砚拱手道谢:“多谢婆婆援手,此番恩情,林砚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倒是小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侠义心肠,难得可贵。”老妪抬眸望向他,目光温和,却似藏着几分深意,“看小侠背着木剑,是要去寻师学武,追寻侠客之梦?”
林砚心中一暖,点头道:“正是,晚辈想去青云山,听闻那里有隐世高人,或许能指点迷津,让我离侠客梦更近一步。”提及梦想,他眼中又泛起光亮,暂时忘却了伤痛。
老妪闻言,轻叹一声:“青云山山势险峻,高人难寻,且江湖路远,人心复杂,仅凭一腔热血,怕是难以走得长远。”她起身走到屋角,从一个陈旧的木匣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到林砚面前,“这本《青萍剑谱》,是老身先夫留下的,虽非绝世秘籍,却藏着基础剑法的精髓与实战要义,或许能助小侠一臂之力。”
林砚瞳孔微缩,连忙起身接过剑谱,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中满是震惊与感激。他虽不懂剑谱优劣,却知这般武学典籍何等珍贵,老妪竟轻易相赠,这份信任与期许,让他鼻尖微酸。“婆婆,这……这太过贵重,晚辈不敢受此大礼。”
“无妨。”老妪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怅然,“先夫当年亦是心怀侠念,奈何命途多舛,未能施展抱负。如今见你这般执着,便盼着这剑谱能帮你少走些弯路,也算圆了先夫的一份心愿。”
林砚握紧手中的剑谱,只觉沉甸甸的,不仅是典籍的重量,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期许。他郑重地对着老妪躬身一拜:“晚辈定不负婆婆与先辈所望,勤加修习,日后若能有所成就,必当行侠仗义,护佑弱小,不辱侠义二字。”
夜色渐深,老妪为林砚铺好被褥,便转身进了里间歇息。林砚坐在炕边,借着微弱的灯火,小心翼翼地翻开《青萍剑谱》,开篇便是“剑者,心之器也,侠者,义为先也”,字句朴实,却道尽剑道与侠义的真谛。他逐字逐句细细品读,剑谱中记载的剑法招式虽不繁复,却暗藏巧劲,每一招都兼顾防守与反击,恰是他此刻最需修习的法门。
窗外竹影摇曳,虫鸣阵阵,林砚沉浸在剑谱的世界里,肩头的伤痛仿佛都淡了许多。他知道,这茅舍中的偶遇,这意外得来的剑谱,是他逐梦之路上的又一份馈赠。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心怀初心,手握剑谱,脚踏实地稳步前行,终有一日,他能执剑立于天地间,活成自己心中向往的侠客模样。
往后几日,林砚便在茅舍中养伤,白日里除了敷药调息,便是在院中的竹林下修习《青萍剑谱》。老妪每日为他准备清淡的饭菜,偶尔会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练剑,遇他招式凝滞时,便提点一二,言语虽简,却总能点中关键。
林砚才知,老妪虽不擅武功,却自幼随先夫耳濡目染,对剑法要义颇有见地。起初修习剑谱,他只一味模仿招式,动作虽标准,却少了几分灵动,剑招之间衔接生硬,全无章法可言。老妪见了,便指着院中的青竹道:“小侠看这青竹,风来则弯,风过则直,柔中带刚,刚柔并济,剑法亦是如此,不可拘泥于招式,要顺应势道,随心而发。”
林砚望着风中摇曳的青竹,若有所思。他停下练剑的动作,静静伫立在竹林间,感受着风穿竹叶的律动,回想着剑谱中的字句,再结合那日与匪徒交手的实战经历,渐渐有了顿悟。他再次提起木剑,摒弃了刻意的模仿,试着顺着身形的流转催动剑招,手腕轻转,木剑便带着自然的弧度横扫而出,力道虽不重,却透着几分舒展流畅。
一招接着一招,林砚渐入佳境,木剑在他手中似有了生命,时而如青竹吐翠,轻灵婉转;时而如劲竹迎风,沉稳刚劲。竹影斑驳落在他身上,与他的剑影交织,少年的身影在竹林间穿梭,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入脚下的泥土,却丝毫未觉疲惫,心中只觉畅快淋漓。
这日午后,林砚练剑正酣,忽闻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呼喊:“婆婆!婆婆在家吗?”他收剑回头,见一个身着短打、面带焦急的少年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个个面带愁容。
老妪闻声从屋内走出,见了来人,连忙问道:“阿远,出什么事了?这般慌张。”
那名叫阿远的少年喘着粗气道:“婆婆,不好了,山外的黑风寨匪徒又来劫掠了,这次来了十几个人,不仅抢了粮食,还把李大叔绑走了,说要拿五十两银子去赎人,不然就……就撕票!”
村民们纷纷附和,脸上满是恐惧与无助:“黑风寨的匪徒心狠手辣,我们哪里拿得出五十两银子啊!”“这可怎么办,李大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家里的妻儿可怎么活啊!”
林砚闻言,眉头紧蹙,心中怒火暗生。黑风寨匪徒欺压百姓,无恶不作,那日他遇上的三个匪徒,想来便是黑风寨的人。如今匪徒变本加厉,绑架村民索要赎金,这般恶行,岂能坐视不理?
他握紧手中的木剑,上前一步道:“诸位乡亲,黑风寨匪徒作恶多端,不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我虽武艺尚浅,却愿前往黑风寨,设法救出李大叔。”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阿远连忙劝道:“小侠,黑风寨地势险要,匪徒人数众多,且个个凶神恶煞,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老妪也面露担忧:“小侠,你的伤还未痊愈,此事万万不可鲁莽。”
林砚望着众人期盼又担忧的眼神,心中愈发坚定。他对着老妪深深一揖:“婆婆,承蒙您赠我剑谱,指点剑法,晚辈正愁无以为报。侠者当护佑苍生,如今乡亲有难,我岂能退缩?此番前往,我必会谨慎行事,尽力救出李大叔。”
说罢,他转身望向众人,沉声道:“诸位放心,我这几日修习剑谱,略有长进,定能寻得机会救出李大叔。”他心中清楚,此行凶险万分,可一想到心中的侠客梦,想到百姓的苦难,便没有半分犹豫。
老妪见他心意已决,知道劝不住,只得轻叹一声,转身进屋取出一个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是疗伤的草药和一些干粮,你带上。黑风寨后山有一处密道,是先夫当年偶然发现的,你可从密道潜入,务必小心行事。”
林砚接过布包,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婆婆,晚辈定平安归来。”
他背上木剑,揣好布包,迎着众人担忧的目光,大步走出茅舍,朝着黑风寨的方向而去。阳光透过竹叶洒下,照亮他前行的脚步,也照亮了他心中愈发炽热的侠念。这一次,他不再是仅凭一腔热血的少年,手中有剑谱加持,心中有剑心指引,纵使前路布满荆棘,他也必将一往无前,用手中剑,护一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