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文联的复选厅里,日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落在铺着浅木色桌板的长桌上,浮尘在光里轻轻游移。林砚攥着笔,指腹蹭过稿纸边缘,指尖的薄茧蹭得纸面发涩,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笔尖划纸声,细碎却沉实,像无数颗追梦的种子在破土。
复选要求两小时内完成一篇命题短篇,主题是“守望”。林砚盯着稿纸顶端的两个字,脑海里先跳出来的是河边的鹅卵石、老书店的台灯,还有苏晓视频里沾着面粉的笑脸。他笔尖顿了顿,先在草稿纸上勾了几笔:守的是未凉的初心,望的是可期的前路,寻常人的守望,本就藏在细碎的坚持里。
他落笔写起父亲,写工地脚手架上的风,写父亲歇脚时摊开的旧书,书页被水泥渍染得发暗,却被指尖磨得平整,父亲总说“日子要稳着过,想做的事慢慢熬”,从前不懂,此刻才懂那是父亲对生活的守望,也是对他追梦的默允。又写李叔的老书店,守着一屋旧书,守着来往过客的细碎念想,哪怕客流量渐少,也从没关过门,灯光亮到深夜,是为晚归的追梦人留的一束暖。
写到末尾,他想起苏晓,写她在出租屋的小厨房里揉面,凌晨五点的灯光映着她的影子,面团揉了又醒,失败了无数次,却从没说过放弃,她说“想守着小时候的约定,也守着自己做甜品的欢喜”。字句落定,两小时刚好耗尽,林砚通读一遍,纸页上的故事没有波澜壮阔,却满是烟火里的温热,像他此刻的心绪,安稳又坚定。
交稿时,评审老师扫了眼他的稿纸,指尖顿在末尾那句“守望从不是原地等待,是带着初心往前走,也为身边人留一束光”上,抬眼看向他,眼里藏着几分赞许。林砚躬身递过稿纸,转身时撞见陈野,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都懂彼此笔下藏着的期许。
出复选厅时已近正午,阳光烈了些,林砚沿着街边慢走,路过一家甜品店,玻璃窗里摆着精致的小蛋糕,忽然想起苏晓的视频,掏出手机发消息:“复选结束了,写的故事里有你。”
苏晓几乎秒回,附带一张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照片:“我刚做出满意的口味,等你好消息,要是过了,我寄一大箱给你。对了,我攒够小半笔钱了,甜品店的选址大概有方向了。”
屏幕发烫,林砚站在街边笑起来,风卷着甜品店的甜香吹过来,混着日光的暖意,竟觉得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近,触手可及。他没急着回家,绕路去了市中心的书店,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畅销书,他站在创作区前,指尖划过一本本装帧精美的书,心里悄悄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文字也能被摆在这里,给陌生人带去一点力量。
返程的车上,他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想起这些年的坚持:被拒稿时的失落,被质疑时的迷茫,熬夜改稿时的疲惫,可每一次想放弃,都被心底的热望拉回来。那些藏在墨里的坚持,那些落在纸间的初心,终是陪着他一步步走到了这里。
到家时,父亲正在院子里劈柴,见他回来,停下手里的活:“咋样?”语气依旧平淡,眼里却藏着关切。
林砚点头:“写得挺顺,尽力了。”
父亲“嗯”了一声,抬手递给他一块劈好的木柴:“柴火要慢慢劈,才够耐烧;做事也一样,稳着来,终有成的那天。”
林砚接过木柴,掌心触到粗糙的木纹,忽然懂了父亲的心意。他把木柴放进灶房,转身回了房间,翻开草稿本,在空白页写下:笔底藏着滚烫的光,每一步奔赴,都算数。
复选结果要等十日,这一次林砚没再焦虑,每日依旧泡在老书店,帮李叔整理书架,闲时便翻开书读,或是写些零散的文字。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追梦的路不会停,那些落笔的瞬间,那些坚守的时光,早已成了生命里最珍贵的馈赠。
第七日清晨,手机忽然震动,屏幕弹出一条陌生短信,落款是星芒创作大赛组委会:“恭喜您,作品《烟火里的守望》获复选优秀,晋级总决赛,邀您下月赴京参与最终评选及创作训练营。”
林砚盯着短信,指尖微微发颤,忽然听见院子里父亲劈柴的声音,他快步跑出去,朝着父亲大喊:“爸,我进总决赛了,能去北京了!”
父亲手里的斧头顿在半空,转头看他,嘴角渐渐扬起笑意,眼里的光比日光更亮:“好,好,去北京好好学,爸给你凑路费。”
风从院子里吹过,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为他欢呼。林砚掏出手机给苏晓报喜,指尖敲字时,眼角的湿意顺着脸颊滑落,那是欢喜的泪,是坚持有了回响的泪,更是朝着梦想再进一步的滚烫证明。
他知道,北京的赛场会有更激烈的竞争,追梦的路还有很长,但此刻,他握着手机,望着院子里的日光,心里满是笃定——笔未停,光未灭,往后余生,便以笔墨为翼,朝着心中的光,一路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