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夜露凝窗,月光浸着剑鞘冷光,林砚指尖捏着半块复刻的莲纹玉拓,眼底映着烛火明灭。幼时颈间碎玉的轮廓在脑海中渐次清晰,那纹路并非模糊虚影,竟与玉佩莲瓣弧度隐隐相合,只是记忆里的碎玉边缘参差,似是遭外力震裂。
“大人,官府差人送来了莲刀会俘虏的供词。”门外传来公差轻叩声,林砚收妥玉拓,起身开门接过卷宗。纸页上字迹潦草,却藏着惊人生讯——莲刀会首领早年曾追随前朝叛将,而当年覆灭苏家,除夺玉佩寻兵符,更因苏家藏着一份“叛将党羽名录”,名录上首列之人,姓林。
烛火骤晃,林砚指腹按在“林”字上,指节泛白。他自幼随师父隐于山中,师父从未提及他的家世,只教他剑法与查案之术,十六岁下山时,仅留下一句“遇莲则止,遇砚则明”。彼时不解其意,如今串联起苏家案、莲纹玉、叛将名录,心头疑云翻涌:自己的身世,莫非与前朝叛党有关?
次日天未亮,林砚便辞别青溪镇,将阿墨托付给当地官府照料,孤身往师父隐居的寒山而去。山路崎岖,积雪初融,鞋尖沾着泥雪,行至半山腰的破庙时,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尾随。他收住脚步,侧身藏于庙柱后,见三名黑衣人身形矫健,腰间未佩莲纹刀,却带着与莲刀会相似的戾气,显然是冲他而来。
“林砚,交出兵符线索,饶你全尸。”为首者嗓音沙哑,目光扫过破庙,语气带着胁迫。林砚缓步走出,剑柄微沉:“你们不是莲刀会的人,是谁派来的?”对方不答,挥刀便砍,刀势狠辣,招招直指要害。林砚拔剑迎上,剑影劈开晨雾,与三人缠斗在一处,他察觉对方剑法带着前朝军阵痕迹,绝非寻常匪类,心头愈发笃定,自己的身世藏着更大秘密。
缠斗间,林砚故意露个破绽,引为首者近身,剑刃陡然反转,抵住对方咽喉:“说,雇主是谁?为何要抢兵符线索?”对方眼神狠厉,猛地咬碎口中毒丸,顷刻便没了气息,余下两人见状,转身便逃,林砚追出数步,掷出剑鞘击中一人脚踝,另一人却借着山林掩护遁去。
押着俘虏返回破庙,对方却宁死不招,只反复念叨“林家欠的债,该还了”。林砚心头一震,正欲再问,俘虏忽然呕血倒地,竟是也服了毒。晨雾渐散,破庙内只剩两具尸体,林砚望着地上的血迹,眼底沉凝——背后之人行事狠绝,显然不想让他查清身世,而苏家名录上的“林姓之人”,或许便是他的亲人。
三日后,林砚抵达寒山深处的师父旧居。茅屋早已蒙尘,墙角爬满藤蔓,他推开房门,屋内陈设依旧,案台上摆着一本泛黄的手记。翻开手记,师父的字迹映入眼帘,开篇便写:“收砚儿为徒,避祸寒山,其生父林啸,乃前朝忠将,遭叛将构陷,满门抄斩,唯砚儿被救下,颈间碎玉为林家信物,刻半莲纹,与苏家玉佩相合,可证清白。”
字字如重锤,砸在林砚心头。原来他并非孤儿,生父是忠良之后,苏家是生父旧部,当年苏家藏名录,是为护林家余脉,莲刀会杀苏家、寻兵符,实则是为销毁名录,斩草除根。而师父让他下山查案,竟是早已算到他会循着线索,揭开身世真相。
手记末尾,附着一张地图,标注着“洛城旧宅”四字。林砚收起手记,握紧颈间早已遗失、如今只剩记忆的碎玉,眼底燃起火光。他知晓,洛城藏着林家冤案的关键,也藏着背后黑手的踪迹,前路虽险,可他既已知晓真相,便要为父洗冤,为苏家报仇,还忠良一个清白。
次日清晨,林砚踏着晨霜下山,腰间旧剑愈发沉凝,剑穗随风轻摆,似承载着两代人的冤屈与侠义。洛城千里之遥,沿途必有杀机,可他脚步坚定,未曾迟疑——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查案的巡案卫,更是背负着家族与道义的林啸之子,需以剑锋破迷雾,以热血证清白。
行至山脚下,忽闻身后有脚步声,转头望去,阿墨背着小包袱快步追来,脸颊冻得通红:“大人,我跟你走,我是苏家遗孤,也该为爹娘报仇。”林砚望着少年眼中的坚定,想起苏家与林家的渊源,缓缓点头。两人并肩前行,晨光洒在身后,将身影拉得颀长,前路漫漫,却已燃起不灭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