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踏下山道时,暮色正漫过山脚村落。青锋剑藏于鞘中,衣摆扫过碎石路,身后衡山云雾渐沉,道观钟声隐在风里,成了最后一缕安稳余韵。他没敢走大路,顺着林间小径往南,沿途避开往来行商,腰间玉珏贴着心口,温凉触感护着心绪,不敢有半分松懈。
行至夜半,忽闻前方隐约有马蹄声,夹杂着人声呵斥。林砚矮身藏进灌木丛,屏息望去,见月色下五道黑衣人影围堵着一辆马车,刀光映着蛇纹令牌,正是暗阁爪牙。马车帘被劈碎,里面跌出一名老妪与少女,少女护在老妪身前,手中短匕攥得发白,却浑身发颤。
“药谷余孽,还想往哪逃?”领头黑衣人狞笑出声,弯刀直指少女咽喉,“交出解毒秘方,饶你们全尸。”
少女咬牙:“秘方早已销毁,要杀便杀,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
药谷之人?林砚心头一紧,想起苏清辞,指尖已按在剑柄上。他观黑衣人气势,皆非庸手,自己虽练剑数月,实战经验尚浅,可若袖手旁观,与当年青竹坞遭难时冷眼者何异?
黑衣人见少女不从,弯刀劈落。林砚不再迟疑,纵身跃出,青锋剑出鞘瞬间,剑光破夜,直挑黑衣人手腕。那人猝不及防,弯刀脱手,手腕被剑刃划开一道血口,痛呼后退。其余黑衣人见状,齐齐围了上来,刀光从四面劈来,劲风扫得林砚衣摆猎猎作响。
他沉下心,循着玉珏解锁的心法运气,剑势沉稳划出,格开左侧弯刀,顺势刺向对方小腹。黑衣人中剑倒地,鲜血溅起,余下三人愈发凶戾,刀招愈发狠辣。林砚左闪右避,后背不慎被刀风扫过,衣料划开一道口子,却未伤皮肉。他趁机翻身跃起,剑势翻转,从上方劈落,剑光劈中一名黑衣人肩头,对方惨叫着倒地。
领头黑衣人见同伴接连受伤,眼底闪过狠色,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毒针,趁林砚应对旁人时,猛地射出。林砚察觉破空声,侧身避开,毒针钉在树干上,冒出缕缕黑烟。他心头一凛,剑势加快,青锋剑直刺领头者心口,剑刃穿透胸膛的瞬间,对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轰然倒地。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状,转身欲逃,林砚挥剑掷出,剑光掠过,直中其脚踝。那人摔倒在地,被林砚上前制住,剑刃抵在脖颈:“说,暗阁为何搜捕药谷弟子?苏清辞在哪?”
黑衣人浑身发抖,不敢隐瞒:“阁、阁主炼制噬心蛊,需药谷解毒秘方克制反噬,苏清辞已被抓去寒渊阁,余下弟子四处逃窜,我们奉命搜捕,逼问秘方……”
寒渊阁?林砚眸色一沉,抬手劈晕黑衣人,转身走向马车旁的老妪与少女。老妪扶着少女起身,向他屈膝行礼:“多谢少侠相救,老身药谷长老柳氏,这是弟子林小婉。”
“晚辈林砚,见过柳长老。”林砚收剑入鞘,“方才听闻苏清辞姑娘被抓去寒渊阁,此事当真?”
柳氏叹了口气:“是真。上月暗阁突袭药谷,我们拼死突围,清辞为护秘方残卷,主动引开追兵,不幸被俘。寒渊阁守卫森严,我们数次设法营救,皆未能靠近。”
林砚握紧剑柄,苏清辞因玉珏之事提点过他,如今又为护药谷身陷险境,无论于情于理,他都该相救。可寒渊阁乃暗阁老巢,仅凭他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柳长老可知正道各派动向?暗阁异动频频,各派是否有联合之意?”
“近日已有数派遭暗阁袭击,江湖人心惶惶,却因彼此猜忌,未能结盟。”柳氏道,“听闻江南望云庄庄主有意牵头,召集各派于下月十五齐聚望云庄议事,只是暗阁从中作梗,不少门派不敢前往。”
望云庄议事,正是联络正道的良机。林砚心头有了计较:“晚辈欲往望云庄,劝说各派联合抗阁,待集结力量,再设法营救苏姑娘,解救药谷之困。”
柳氏眼中闪过希冀:“少侠有此侠义之心,老身感激不尽。只是望云庄路途遥远,暗阁眼线遍布,少侠需多加小心。这是药谷解毒丹,可解暗阁普通毒术,你且收下。”说罢递来一个瓷瓶。
林砚接过瓷瓶,郑重道谢:“晚辈定会尽力。柳长老与林小婉姑娘,往后打算去往何处?”
“我们打算往西南隐世,暂避暗阁锋芒,待正道集结,再出山相助。”柳氏道,“少侠若到望云庄,可告知庄主药谷遭遇,盼他能伸出援手。”
林砚颔首应下,目送二人驾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继续前行。月色渐浓,林间风凉,他握紧怀中瓷瓶,指尖触到青锋剑鞘,眼底愈发坚定。望云庄议事是契机,寒渊阁救人是执念,前路纵有刀光剑影,他亦要踏尘而行。
行至第三日午后,林砚途经一座小镇,刚寻了家面馆落座,便见邻桌两名汉子低声交谈,神色慌张。
“听说了吗?落霞派残余弟子被暗阁困在鹰嘴崖,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落霞派本就势弱,遭袭后更是元气大伤,谁会去救?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落霞派?陆明远的师门!林砚心头一震,手中筷子顿住。他答应过陆明远,会打探门派消息,如今落霞派弟子身陷绝境,他岂能坐视不理?可望云庄议事在即,若耽误行程,错过结盟良机,后续营救苏清辞、对抗暗阁更难成事。
两难之际,腰间玉珏忽然发烫,似在呼应他心底纠结。林砚深吸一口气,起身付了饭钱——望云庄议事尚有月余,鹰嘴崖离此不远,若能尽快救出落霞派弟子,仍能赶去望云庄。他握紧青锋剑,快步出了小镇,朝着鹰嘴崖方向而去。
崖边风烈,卷起漫天尘土,林砚刚靠近便听见兵刃碰撞声。抬头望去,鹰嘴崖上,十余名落霞派弟子被数十名黑衣人包围,弟子们衣衫染血,刀剑残缺,却仍死死守住崖边隘口,为首者正是陆明远的师父,落霞派掌门陆青峰。
“陆掌门,束手就擒吧,何必让弟子们白白送命?”领头黑衣人嘲讽道,“只要你交出门派秘宝,阁主可饶你们不死。”
陆青峰咳着血,握紧手中长剑:“落霞派无贪生怕死之辈,要战便战,休想夺走秘宝!”
黑衣人狞笑一声,挥手道:“给我杀!”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落霞派弟子本就力竭,很快便有几人倒下,鲜血顺着崖边滴落。林砚不再犹豫,纵身跃上崖顶,青锋剑出鞘,剑光横扫,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是谁?”陆青峰惊愕回头,见林砚青衫持剑,眼底闪过疑惑。
“晚辈林砚,受陆明远所托,前来相助。”林砚话音未落,已挥剑迎上袭来的黑衣人,剑势沉稳凌厉,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落霞派弟子见有人相助,士气大振,纷纷提剑反击。林砚穿梭在黑衣人间,青锋剑劈砍挑刺,玉珏心法催动下,剑风裹挟着灵气,黑衣人触之即伤。领头黑衣人见状大怒,亲自提刀上前,刀势狠辣,直劈林砚头颅。林砚侧身避开,剑势翻转,刺向对方心口,却被对方刀背格挡,震得手腕发麻。
此人武功远胜先前遇到的黑衣人,林砚不敢大意,凝神聚气,循着剑谱入门招式,与对方缠斗。刀光剑影间,他忽然瞥见对方腰间毒囊,心头一动,故意卖了个破绽,待对方弯刀劈来,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剑划破其毒囊,黑色毒液倾泻而出,溅在地上冒起白烟。
黑衣人惊呼,慌忙后退,林砚趁机上前,剑刃抵在其咽喉:“让你的人退下!”
黑衣人脸色惨白,不敢不从,挥手让余下黑衣人撤退。黑衣人尽数离去后,陆青峰踉跄着上前,向林砚拱手:“多谢少侠出手相救,落霞派感激不尽。”
“陆掌门客气,晚辈与明远兄相交,理应相助。”林砚扶起他,见落霞派弟子死伤过半,皆是重伤,“此处不宜久留,需尽快转移。”
陆青峰点头,让人搀扶着受伤弟子,跟着林砚往崖下撤离。行至安全地带,陆青峰才知晓林砚与陆明远的渊源,也得知陆明远在衡山安好,欣慰不已。“少侠此番相救,大恩不言谢,只是暗阁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后续该去往何处?”
林砚思索片刻:“下月十五望云庄庄主召集各派议事,欲联合抗阁,你们可往望云庄汇合,既能避祸,亦可共商对策。晚辈需赶去望云庄促成结盟,可与你们同行一段路程。”
陆青峰欣然应允,一行人休整片刻后,便朝着望云庄方向前行。林砚走在队伍前方,青锋剑护在身侧,崖边厮杀的余温尚未散去,他知晓,这只是江湖乱局的一角,往后的路,只会愈发凶险。但只要剑在手中,砚心不改,纵是尘途漫漫,亦能以锋刃破局,护己护人,步步趋近真相与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