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手里的烟烧到了手指才猛地甩掉。是那个穿校服的丧尸。
这玩意儿前两天一直杵在街对面，跟个歪脖子石像似的，今天怎么挪到门口来了？
“沙沙……沙沙……”
刮擦声没停，偶尔还夹杂着“咚”的一声轻撞，像是那东西用脑袋在磕门。陈默攥紧了消防斧的木柄，手心全是汗。这声音不大，却像锥子似的往耳朵里钻，比之前那些疯狂的撞击更让人头皮发麻。
它好像认准了这扇门。
从天亮到现在，快俩小时了，那“沙沙”声就没断过。陈默被磨得心烦意乱，连吃饭都竖着耳朵，一口蛋炒饭嚼了半天没咽下去。他试过往门后堆更多箱子，想挡住声音，可那刮擦声像是能穿透铁皮，直往脑子里钻。
“他妈的。”他低骂一声，猛地站起来。
不能再这么耗着了。再听下去，不等丧尸进来，自己先被逼疯了。
他走到卷闸门旁，没敢靠近，隔着两排货架，从缝隙里往外看。
那丧尸果然就在门外面，背对着他，校服后背的破洞里露出黑乎乎的烂肉。它歪着头，一只手在门上胡乱抓挠，指甲早就磨秃了，露出里面发黄的骨头碴，刮在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响。另一只手吊在半空，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拧着，校服袖子空荡荡的，像是胳膊被硬生生扯断过。
离得太近了。
那股腥臭味顺着门缝钻进来，比后巷那胖子丧尸的味更冲，带着股腐肉混着铁锈的酸气，闻得人胃里直翻腾。
陈默咬了咬牙，眼睛扫过旁边的消防斧，又落在仓库角落的那根粗钢管上——是他昨天顶门用的，足有胳膊粗，沉甸甸的。
一个念头冒出来，疯狂又诱人。
他慢慢挪到卷闸门侧面，那里有个检修用的小窗口，平时用铁板封着，边缘有点松动。他攥着钢管，深吸一口气，猛地扯开铁板。
窗口不大，刚好能伸出胳膊。
外面的刮擦声停了。那丧尸像是被惊动了，慢慢转过头。
陈默借着窗口的光看清了它的脸——半张脸已经烂没了，露出森白的颧骨，剩下的一只眼睛浑浊不堪，死死盯着窗口。它张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往窗口凑了过来。
就是现在！
陈默攥紧钢管，猛地从窗口捅出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那丧尸的脑袋上。
“噗嗤”一声闷响，像砸烂了个烂西瓜。
黑红色的黏液溅在窗口的铁皮上，顺着缝隙往下淌。那丧尸的身体晃了晃，没倒，反而张着嘴，更疯狂地往窗口扑，烂掉的半边脸几乎要挤进来。
“去你妈的！”陈默红了眼，抽出钢管，又狠狠砸了下去，一下，两下……直到那丧尸的脑袋彻底瘪下去，像个被踩烂的纸盒子，身体才“咚”地一声倒在门外，不动了。
他喘着粗气，握着钢管的手止不住地抖。钢管上沾着黏糊糊的东西，恶臭难闻。
窗口的腥臭味浓得化不开。陈默赶紧把铁板扣回去，用铁丝死死缠上，然后背靠着货架滑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
外面彻底安静了。
再也没有刮擦声，没有撞击声。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与己无关的嘶吼。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污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货架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刚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让它闭嘴。
现在冷静下来，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刚才只要慢一秒，那丧尸的嘴就能咬到他的胳膊。
他拖着钢管，一步一挪地往仓库走，把钢管扔在角落，又用消防斧和两箱罐头顶死仓库门。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倒在行军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被子挡不住那股腥臭味，也挡不住刚才那“噗嗤”一声的闷响。
陈默闭着眼，浑身还在抖。
可他知道，在这扇门后面，光躲着，好像已经不够了，说不定哪天就要直接面对丧尸。
陈默用消毒水把钢管上的污渍擦了三遍，那股腥臭味还是缠着不散，最后只能把钢管扔到仓库最里面，用空纸箱盖得严严实实。
他躺在行军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那一下砸下去的触感，像块冰疙瘩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下次不能这样了。”他对自己说，声音在空荡的休息区里发飘。
确实解气，那刮擦声总算停了。可万一没砸准呢？万一惊动了别的丧尸呢？想想就后怕。他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想多活几天的普通人，没必要跟丧尸玩命。
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心里那点莫名的躁动就平息了。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被子上有股阳光晒过的味道，是他昨天趁天晴抱出去晾过的。
下午他没再靠近卷闸门，连小窗户都没敢看。把剩下的三个橙子全剥了，撒点糖腌在碗里，坐在仓库角落慢慢吃。橙子有点干，甜味也淡了，但嚼着有水份，能压下嘴里的腥气。
傍晚时，外面又传来嘶吼声，离得不远，像是有丧尸在街上游荡。陈默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没听见撞门声，也没听见刮擦声，才松了口气。
他摸出啤酒，这次只喝了半罐，就着花生慢慢抿。不敢喝醉，怕睡得太沉，万一有动静听不见。
“安全第一。”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剩下的半罐啤酒倒掉了。
晚上躺在行军床上，他把消防斧放在枕边，伸手就能摸到。眼睛盯着门，听着外面的风声，还有仓库里偶尔响起的老鼠窸窣声。
他想，只要丧尸不凑到门口来，只要别再弄出那让人发疯的动静，他就安安分分待着。饿了就吃容易坏的，渴了就喝矿泉水，抽烟喝酒打发时间，一天一天往下混。
真到了躲不过去的那天再说。
现在？能拖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