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发炮弹,冰雹般砸进了鬼子步兵的冲锋队列中。
正在进攻的鬼子步兵和装甲部队,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爆炸掀起的火光和烟柱,在鬼子的队伍中连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几辆九七式坦克,直接被大口径炮弹命中。
有的被炸断了履带,趴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的甚至被掀翻了炮塔,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后面的装甲车更是倒霉,薄薄的装甲在炮弹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哪里还敢继续往前冲。
一个个吓得调转屁股就往回跑。
只有少数几辆跑得快的,才侥幸逃脱。
至于那些跟在后面的鬼子步兵,更是倒了大霉。
在密集的炮火覆盖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前线指挥部。
山本雄一举着望远镜。
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进攻部队在猛烈的炮火下土崩瓦解,整个人都傻了。
“纳尼?!”
“八路军怎么会有这么多大炮?!”
“他们的炮兵,不是已经被我们的炮火压制了吗?!”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上当了!
我们所有人都上当了!
这个新二团,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八路军部队!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示弱,在挖坑!
山本雄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冷。
......
前沿阵地上,炮火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吴砚秋从一个土坎后面探出脑袋,满脸都是土。
但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他连滚带爬地凑到一个狙击手旁边。
“我的哥,你可太牛了!”
“刚才我可都瞅见了,五枪,就五枪,干掉了对面五个机枪手!”
吴砚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眼巴巴地瞅着狙击手怀里那杆带着瞄准镜的步枪。
“好兄弟,给我摸摸呗?就一下!”
“这枪也太神了!”
狙击手冷着脸,把枪往怀里又抱紧了些,像是护着自己媳妇。
“不行。”
“这是团长奖励的,宝贝着呢,除了我谁也不让碰。”
说完,他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把枪小心翼翼地收进布袋里。
吴砚秋愣了。
“哎?你这是干啥?仗不是刚打完吗?”
狙击手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鬼子的炮兵阵地是被端了,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打几发冷炮过来?”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那就是活靶子。”
“这是规矩。”
吴砚秋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吼。
“吴砚秋!你个后勤的在那磨蹭什么呢!”
“前头的弹药快见底了!还不赶紧给老子送上来!”
“哎!来了来了!”
吴砚秋一个激灵,也顾不上看什么宝贝狙击枪了。
一溜烟地跳上旁边的骡车,赶着牲口就往前线冲去。
……
一营的阵地上,硝烟还未散尽。
王铁柱正指着孔捷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孔捷!你他娘的是怎么指挥的!”
“老子让你守阵地,你倒好,差点让鬼子给捅穿了!”
“要不是二连及时给你补了口子,你九连今天就得全交代在这儿!”
孔捷低着头,满是硝烟的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带的是九连,本来是预备队,是他非要跟团长请战,说要到一线来。
结果,真刀真枪干起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王铁柱看他那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耐着性子教训。
“鬼子进攻就那三板斧,炮火准备,坦克冲锋,步兵跟进!”
“你呢?你把重机枪架那么靠前,鬼子一轮炮就给你扬了!”
“打坦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要用集束手榴弹!”
“要挖反坦克壕!你让战士们拿着枪去跟铁王八硬拼?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王铁柱越说越气。
孔捷的头埋得更低了,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羞愧。
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孔捷也是个老兵了,从红军时期就跟着队伍。
大小仗打过无数,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就在这时,李阳走了过来。
“吵吵什么呢?”
他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王铁柱,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孔捷,眉头一皱。
“王铁柱,你小子可以啊,官当大了,连孔捷都敢训了?”
王铁柱一见李阳,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
“团长,我……”
“团长!”
孔捷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
“不怪营长!都怪我!是我指挥失误!是我对不起牺牲的弟兄们!”
他声音都带着哭腔。
“团长,我孔捷不是当连长的料,我给你丢人了!”
“你让我回去吧,我……我回去给你养马去!”
李阳看着孔捷,心里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拍了拍孔捷的肩膀。
“老孔,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你不是打不好,你只是还不适应。”
李阳的语气缓和下来。
“咱们以前打仗,是小米加步枪。”
“跟鬼子拼刺刀,拼勇气。那一套,你比谁都熟。”
“可现在不一样了。”
“咱们阔了,打的是富裕仗。这打法,也得跟着变。”
“怎么打坦克,怎么打步坦协同,怎么在炮火下保存自己,这些都是新学问。”
“你没经验,不丢人。”
“多打几仗,多学学,自然就会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指挥装甲部队的。”
孔捷听着李阳的话,愣愣地看着他,眼里的激动和羞愧慢慢沉淀下来。
……
前线临时指挥部里。
王铁柱一脸兴奋地冲到李阳面前。
“团长!鬼子被打崩了!正往后撤呢!”
“咱们赶紧发起反攻,一鼓作气把河湾村拿下来!”
李阳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图,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
“啊?为啥啊团长?”
王铁柱急了。
“兵法上不都说,要趁他病,要他命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阳抬起头,指了指地图。
“王铁柱,我问你,咱们这仗是怎么赢的?”
“靠炮啊!”王铁柱想也不想地回答。
“对,靠炮。”
李阳点了点头。
“我们是靠着炮兵优势,把鬼子的进攻打垮了。”
“但鬼子的兵力,依旧在我们之上。”
“现在我们冲出去,跟他们在村子里打巷战,在开阔地打对攻。”
“你算算,我们要填进去多少弟兄的命?”
“炮弹能把他们炸溃,但不能把他们全炸死。”
“一旦短兵相接,伤亡就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