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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洛水诀别

武德四年五月的洛阳,刚从战乱的阴霾中挣脱出来,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淡味,洛水之滨的柳树枝条却已抽得柔韧,垂落的绿丝绦随着风拂过水面,激起圈圈细碎的涟漪。

窦红线身着一袭素色布裙,外披一件半旧的青布披风,静静立在岸边的青石上。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方素绢,上面是窦建德旧部范愿托人送来的血书——长安城中,李渊因忌惮河北旧部势力,竟下令将归降的三千瓦岗、窦建德旧部迁往巴蜀,途中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范愿等人不敢贸然起事,只能暗中送信给窦红线,恳请她前往长安,借李世民的情面为众人求情。

“小姐,风大,要不先回马车里等吧?”侍女春桃捧着一件厚些的披风,轻声劝道。自窦红线决定去长安,春桃便日日忧心,既怕路途艰险,又怕长安朝堂险恶,累及自家小姐。

窦红线轻轻摇头,目光仍落在洛水下游的方向——那里是通往长安的官道。“再等等,二公子应该快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并非全因风凉,更多的是对前路的忐忑,以及对洛阳的不舍。

自河北平定后,她在洛阳开设静心馆,教孤儿抚琴,日子虽清淡却安稳。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李世民。那些在琴馆庭院里的闲谈、邙山红叶下的约定、篝火旁的琴声,早已成了她乱世中最安稳的依托。可如今,为了数千旧部的性命,她不得不离开这片刚寻得的安宁之地。

不多时,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窦红线回头望去,只见李世民身着常服,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身后跟着数名亲兵,正沿着洛水岸边疾驰而来。他显然是刚处理完军务,铠甲尚未卸去,腰间还佩着那柄常随他征战的“昭陵剑”,剑鞘上的铜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掩不住他眼中的急切。

“红线。”李世民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东西都收拾好了?路上需用的干粮、药品,我已让亲兵备好,都装在你马车的暗格里了。”

窦红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素绢递给他:“范愿的信,二公子应该也看过了。我此去长安,只求陛下能收回成命,放那些旧部一条生路。他们多是安分守己的农户,只因乱世才参军,如今归降大唐,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李世民接过素绢,指尖触到上面未干的泪痕印记,心中一沉。他早已收到消息,李渊此举并非单纯忌惮,更有太子李建成在旁煽风——李建成想借机拉拢河北旧部,若李渊将其迁往巴蜀,他便可以“安抚旧部”为名,暗中招纳,扩充东宫势力。而李世民若出面求情,反倒会被安上“私结旧部、图谋不轨”的嫌疑。

“父皇那边,我已暗中派人递了折子,说明河北旧部安分无过,迁蜀之举恐失民心。”李世民语气凝重,“只是太子在旁作梗,事情未必能成。你到长安后,先住在秦王府安排的别院,切勿擅自入宫求见,等我处理完洛阳的事,即刻动身赶去长安,与你一同商议。”

他深知长安朝堂的暗流汹涌,李建成与李元吉早已将他视为眼中钉,窦红线以窦建德侄女的身份前往长安,无异于踏入虎狼之地。若她贸然行事,不仅救不了旧部,反而会自身难保。

窦红线心中了然,也明白他的顾虑,轻声道:“我知道轻重。到长安后,我会先待在别院,等你前来。只是……”她顿了顿,抬眸望向他,眼中盛满了不舍,“洛阳的静心馆,还有那些孩子,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你放心。”李世民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珏,玉珏通体莹润,刻着一朵盛放的梅花——那是他特意让玉匠打造的,与他腰间佩戴的龙纹玉珏乃是一对,“这枚玉珏你带着,秦王府的人见了,便知是我的安排,会暗中保护你。若有危急之事,可持玉珏前往秦王府找长孙无忌,他会帮你应对。”

窦红线接过玉珏,紧紧握在手中,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眼眶却愈发泛红。她强忍着泪水,踮起脚尖,将一方亲手绣的琴囊递给他:“这是我连夜绣的,二公子常带兵征战,琴或许用不上,但……也算我留个念想。等你平定天下,别忘了邙山的红叶,还有我答应给你弹的《贞观春》。”

琴囊上绣着洛水之滨的秋景,岸边两人并肩而立,旁边还有几株火红的红叶树,针脚细密,可见她花费了不少心思。李世民接过琴囊,入手轻柔,心中暖意与不舍交织,他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等我。等天下太平,我必亲自去长安接你回来,带你去看邙山红叶,听你弹遍所有安稳的曲子,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

窦红线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我等你。”这三个字,带着乱世中的期许,也带着生死相依的承诺。

一旁的春桃与亲兵们都默默转过身,不忍打扰这短暂的温情。洛水悠悠,风声阵阵,仿佛在为这乱世中的别离低声呜咽。

许久,窦红线才轻轻推开他,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一丝笑容:“时候不早了,我该启程了。二公子也要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军务。”

“嗯。”李世民点头,亲自扶她登上马车。马车是他特意挑选的,车厢宽敞舒适,铺着厚厚的棉垫,车帘是用结实的锦缎缝制,既能挡风,又能隐蔽行踪。

“车夫,路上慢些,务必护好小姐的安全。”李世民嘱咐道,又对随行的两名女兵道,“到了长安,寸步不离小姐左右,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传信给我。”

“属下遵命!”车夫与女兵齐声应道。

窦红线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站在岸边的李世民。他身姿挺拔,如洛水旁的青松,目光紧紧锁在马车上,带着化不开的牵挂。她用力挥了挥手,声音带着哽咽:“二公子,我走了!”

李世民也挥了挥手,喉结动了动,终究只说出一句:“一路保重!我会尽快去长安找你!”

车夫挥动鞭子,骏马长嘶一声,马车缓缓驶离岸边,沿着官道向长安方向而去。窦红线坐在车厢里,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珏,透过车帘的缝隙,望着李世民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柳树林的尽头。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棉垫上,低声啜泣起来。

李世民站在洛水岸边,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才缓缓收回目光。手中的琴囊还带着她的体温,洛水的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微凉的怅意。

“二公子。”韦若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身着一袭月白色骑装,手持马鞭,显然是刚巡查完洛阳城的防务赶来。

李世民转过身,将琴囊小心翼翼地收好,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若曦,你来了。”

“红线小姐已经启程了?”韦若曦问道,目光落在他略显落寞的脸上,心中了然。这些日子,她看在眼里,李世民对窦红线的情意,早已超越了寻常的欣赏与信任。

“嗯。”李世民点头,望向滔滔洛水,“长安局势复杂,太子与四弟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红线此去,凶险难测。”

韦若曦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洛水,轻声道:“二公子放心,你安排的亲兵都是精锐,且秦王府在长安的暗线也已待命,定会护好红线小姐的安全。只是洛阳这边,也不容懈怠。”

她顿了顿,补充道:“刚收到消息,王世充的侄子王玄应在河南南部召集旧部,企图谋反,虽兵力不多,却也需尽快平定,以免影响后续的江南战事。另外,静心馆的孩子们,我已让人安排妥当,每日会派专人送去粮草和书籍,再请一位懂琴的先生暂代红线小姐授课,绝不会委屈了孩子们。”

李世民闻言,心中稍安。韦若曦总是这般周到,无论军务还是琐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可靠的伙伴。“辛苦你了,若曦。”

“属下为二公子效力,分内之事。”韦若曦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自幼追随李世民,见证他从太原起兵到平定洛阳,心中早已对他心生爱慕,只是这份情意,她从未敢表露——她知道,李世民心中只有窦红线,而她,更适合做他身边的利刃,而非红颜。

李世民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道:“王玄应的叛乱,就交由你和秦叔宝率军平定,务必速战速决,莫要让其蔓延。洛阳的防务与民生,也劳你多费心。等这边事情一了,我便即刻赶往长安。”

“属下遵令!”韦若曦抱拳应道,“二公子尽管放心前往长安,洛阳有我和秦将军在,定能安稳无虞。”

两人并肩站在洛水之滨,望着滔滔东去的河水,各自心事沉沉。李世民心中牵挂着窦红线的安危,担忧着长安的朝堂纷争;韦若曦则想着如何尽快平定王玄应的叛乱,守住洛阳这个后方,让李世民能在长安无后顾之忧。

洛水悠悠,流淌了千年,见惯了乱世的悲欢离合、沙场的铁血厮杀。它承载着窦红线与李世民的别离之愁,也承载着大唐平定天下的重任。此时的他们都明白,这一场洛水诀别,并非结束,而是更艰难前路的开始。

马车一路向西,朝着长安疾驰而去。窦红线渐渐止住了哭泣,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从洛阳到长安,沿途的城镇多是残破不堪,偶尔能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背着行囊四处漂泊,孩子们的哭声、大人们的叹息,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坚定了救旧部的决心——她不想再看到更多人因战乱而流离,不想让那些归降的旧部,再经历妻离子散的痛苦。

“小姐,你喝点水吧。”春桃递过一个水囊,“这是用洛阳带来的泉水装的,还温着。”

窦红线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轻声道:“春桃,你说我们到了长安,真的能救得了那些旧部吗?陛下会不会怪罪我一个罪臣之女,贸然干涉朝政?”

春桃放下水囊,安慰道:“小姐放心,二公子那么有本事,他一定会想办法的。而且小姐是为了数千人的性命,就算陛下知晓,也定会感念小姐的仁心,不会怪罪的。”

窦红线笑了笑,却并未完全放下心。她知道,李渊身为帝王,最看重的是皇权稳固,河北旧部对她而言是同乡故人,对李渊而言,却是潜在的威胁。想要说服他收回成命,绝非易事。

途中行了五日,抵达潼关。潼关是洛阳通往长安的咽喉要道,守军戒备森严,来往行人都需经过严格的盘查。当窦红线的马车抵达关卡时,守关将领见马车装饰寻常,却有女兵护送,心中起疑,上前拦住马车:“车上何人?前往长安何事?可有通关文书?”

女兵掀开帘子一角,亮出李世民赐予的令牌:“此乃秦王府令牌,车上是二公子贵客,速速放行!”

守关将领见是秦王府令牌,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秦王府的人,属下失礼,即刻放行!”

马车顺利通过潼关,又行了三日,终于抵达长安城外。远远望去,长安城墙巍峨高大,青砖砌成的城墙在阳光下泛着厚重的光泽,城门处车水马龙,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相较于洛阳的残破,多了几分帝都的繁华与威严。

“小姐,长安到了。”春桃兴奋地说道,掀开帘子,让窦红线看看长安的景象。

窦红线望着这座陌生的都城,心中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愈发忐忑。这里是大唐的权力中心,也是危机四伏之地,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里等到李世民,能否顺利救出那些旧部。

马车驶入长安城内,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肆、茶坊、锦缎铺、书坊鳞次栉比,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此起彼伏。身着各式服饰的人们穿梭其中,有身着朝服的官员、身披铠甲的士兵、头戴帷帽的女子、挑着担子的小贩,一派热闹景象。

窦红线却无心欣赏这些繁华,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珏,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能感觉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落在马车上,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知道,这定是太子或齐王的人,他们早已察觉到她的到来,想要借机寻事。

马车行至城南的一处僻静宅院前停下,这里便是李世民安排的别院。宅院不大,却雅致整洁,院中有一座小小的花园,种着几株牡丹和柳树,正逢牡丹盛开,姹紫嫣红,为这小院添了几分生机。

“小姐,到地方了。”女兵扶窦红线走下马车,“二公子吩咐过,让您在此安心等候,切勿外出。属下会在外院值守,若有任何情况,您只需唤一声即可。”

窦红线点了点头,走进院内。刚进正厅,就见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属下长孙无忌,见过红线小姐。二公子已传信给属下,让属下好生照料小姐,小姐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妻兄,也是他最信任的谋士,为人沉稳睿智,在秦王府中颇有威望。窦红线知晓他的身份,连忙还礼:“劳烦长孙先生费心了。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河北旧部之事,不知二公子递的折子,陛下那边可有回应?”

长孙无忌闻言,神色微沉:“小姐有所不知,二公子的折子递上去后,陛下本有意斟酌,可太子殿下却在旁进言,说河北旧部皆是窦建德、李密余党,野心难驯,迁蜀乃是万全之策,若留在内地,恐生叛乱。陛下被太子说动,已下旨命人三日后启程,将旧部迁往巴蜀。”

窦红线心中一紧:“三日后便要启程?这可如何是好!那些旧部多是拖家带口,路途遥远,且巴蜀之地偏远贫瘠,他们去了,怕是难以存活啊!”

“小姐莫急。”长孙无忌安慰道,“二公子已快马加鞭赶往长安,估计一两日内便能抵达。在这之前,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太子殿下早已派人监视此处,若我们贸然联系旧部或入宫求情,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落人口实,连累二公子。”

窦红线知道他说得有理,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急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就等二公子抵达后,再做商议。只是这一两日,我怕夜长梦多,太子殿下会暗中派人对旧部下毒手。”

“小姐放心。”长孙无忌道,“属下已暗中安排人手,前往旧部被关押的营地附近值守,若有异动,会即刻回报。另外,属下也已让人备好干粮和药品,若三日内未能改变旨意,便暗中送到旧部手中,尽量让他们路途上少受些苦。”

窦红线心中稍安,对长孙无忌拱手道:“多谢长孙先生想得周全。此番之事,还要多劳烦先生了。”

“小姐客气了。”长孙无忌道,“保护小姐,协助二公子,乃是属下的本分。小姐一路辛苦,先回房歇息吧,属下会让人将晚膳送到房内。若有消息,属下会第一时间告知小姐。”

窦红线点了点头,在春桃的搀扶下,回房歇息。房间布置得简洁舒适,床上铺着柔软的锦被,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角落里还放着一张琴——想必是李世民特意安排的,知道她喜爱抚琴。

窦红线走到琴前,轻轻拂过琴弦,一声清越的琴音便在房间里回荡。她想起在洛阳静心馆,孩子们围着她学琴的模样,想起李世民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的场景,心中愈发思念。她轻轻拨动琴弦,弹起了那曲《芦花渡》,琴声悠扬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顺着窗棂飘出,落在小院的牡丹丛中。

而此时的洛阳城外,李世民正率领数名亲兵,快马加鞭赶往长安。他早已处理完王玄应的叛乱——韦若曦与秦叔宝率军出击,不到一日便击溃了王玄应的残部,将其生擒活捉,洛阳局势彻底稳定。他没有丝毫耽搁,即刻启程,心中只想着尽快赶到长安,与窦红线汇合,救下那些河北旧部。

骏马疾驰在官道上,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方绣着洛水秋景的琴囊,眼中满是急切。他知道,窦红线在长安定然心急如焚,而太子李建成也绝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他必须尽快赶到长安,否则,不仅救不了旧部,恐怕连窦红线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洛水的余波还在身后荡漾,长安的暗流已在身前汹涌。李世民快马加鞭,昼夜不歇,原本需五日的路程,竟只用了三日便抵达了长安城外。此时天刚蒙蒙亮,朱雀大街上尚未有太多行人,只有巡逻的士兵踏着青石板,发出整齐的脚步声。

他没有先回秦王府,而是直接带着亲兵赶往城南的别院。远远望见别院的青瓦院墙时,心中的急切才稍稍平复了几分。可刚到院门口,就见两名值守的女兵神色慌张地迎上来,单膝跪地:“二公子!不好了!红线小姐不见了!”

“什么?!”李世民心中一沉,猛地翻身下马,厉声问道,“她何时不见的?去了哪里?可有留下消息?”

“回公子,今日凌晨寅时左右,属下听见小姐房间有动静,以为是小姐起夜,便未在意。可卯时送早膳时,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只在琴案上留下了一封信。”女兵颤抖着递上一封封封好的信笺。

李世民一把夺过信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信上是窦红线娟秀的字迹,墨迹尚新,显然是凌晨仓促写下的:“世民亲启:见字勿念,我知你正赶来长安,可旧部三日后便要启程,我实在等不及。今晨我乔装成民女,前往关押旧部的城东营地,只求能先稳住他们,莫要冲动行事。你抵达后,万勿贸然寻我,以免被太子抓住把柄。红线绝不为你添麻烦,只盼你能设法救众人一命。”

“糊涂!”李世民将信笺攥在手中,指节泛青,眼中满是焦灼与担忧,“城东营地乃是太子的人看守,她这般贸然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即刻转身对亲兵下令:“备马!前往城东营地!另外,传信给长孙无忌,让他立刻联络秦王府旧部,在东宫附近布防,若太子有异动,即刻接应!”

“属下遵命!”亲兵们不敢耽搁,立刻牵来马匹,紧随李世民向城东疾驰而去。

此时的城东营地,早已被太子李建成的亲兵围得水泄不通。营地内,三千河北旧部被关押在临时搭建的栅栏里,男女老幼挤在一起,面色愁苦。范愿等几名将领站在栅栏边,望着营外戒备森严的士兵,心中满是绝望——他们虽收到窦红线的消息,却也知道李渊旨意已下,翻盘无望,只盼着能再见窦红线一面,听她一句安排。

“范将军,你看那边!”一名士兵指着营门方向,低声喊道。

范愿顺着士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裙、头戴帷帽的民女,正提着一个布包,试图靠近营门。值守的太子亲兵立刻上前拦住她,厉声呵斥:“此处乃是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去!”

那民女正是窦红线。她凌晨乔装打扮,避开别院的值守,一路打听着找到城东营地,本想以送干粮为由,进入营地见范愿一面,却被亲兵拦下。

“兵大哥,我是营中一个弟兄的家人,特意来送些干粮和衣物,求你们通融通融。”窦红线压低声音,故意装出怯懦的模样。

“胡说!”亲兵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掀她的帷帽,“营中之人皆是待迁的逆党,家属早已被安置在别处,怎会让你在此徘徊?定是奸细!”

窦红线心中一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她回头一看,竟是太子李建成的心腹谋士魏征。魏征身着朝服,显然是奉李建成之命前来巡查营地,见此处有异动,便上前查看。

“何事喧哗?”魏征的目光落在窦红线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了然——他早已见过窦红线的画像,知晓她是窦建德的侄女,也是李世民放在心尖上的人。

“魏大人!此女形迹可疑,自称是营中弟兄的家属,属下正欲查明她的身份!”亲兵连忙上前禀报。

魏征抬手示意亲兵退下,缓步走到窦红线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窦小姐,何必乔装打扮?既来了长安,何不先去秦王府歇歇,反到来这凶险之地?”

窦红线知道身份已暴露,索性摘下帷帽,直视着魏征:“魏大人既知我的身份,便该知晓我为何而来。三千旧部皆是安分之人,归降大唐后从未有异心,陛下为何非要将他们迁往巴蜀?还请魏大人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放他们一条生路。”

“小姐说笑了。”魏征摇头,“迁蜀乃是陛下旨意,太子殿下也只是遵旨行事。况且,这些人皆是窦建德旧部,野心难测,若不迁往巴蜀,恐生祸端。小姐还是速速离去,莫要在此掺和朝政,否则,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连累自己,甚至连累二公子。”

“我不怕连累!”窦红线语气坚定,“只要能救他们,我愿亲自入宫求见陛下,哪怕以命相求,也在所不惜!”

“放肆!”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李建成身着太子蟒袍,带着数十名亲兵,快步走了过来。他看着窦红线,眼中满是阴鸷:“窦红线,你一个罪臣之女,也敢干涉朝廷旨意?看来你是忘了窦建德的下场了!”

窦红线心中一凛,却依旧挺直脊背:“太子殿下,我虽为窦建德侄女,却也知晓大义。旧部归降大唐,便是大唐的百姓,陛下不该如此对待他们。还请殿下以民心为重,收回成命。”

“民心?”李建成嗤笑一声,“本太子看你是被李世民迷昏了头!你以为你替他求情,他就能护得了你?今日你擅闯禁地,意图勾结逆党,本太子便可将你拿下,治你个谋逆之罪!”

他说罢,对亲兵下令:“将此女拿下,带回东宫,听候发落!”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就要抓住窦红线。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李世民率领亲兵赶到,厉声喝道:“住手!”

李建成回头见是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二弟来得正好!你看看你护着的好女子,竟敢擅闯禁地,勾结逆党,你说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窦红线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看向李建成:“太子殿下休要血口喷人!红线只是念及旧情,前来探望旧部,何来勾结逆党之说?倒是殿下,滥用职权,关押无辜百姓,就不怕失了民心吗?”

“无辜百姓?”李建成挑眉,“这些人皆是窦建德旧部,乃是朝廷钦点的待迁之人,怎会是无辜百姓?二弟这般维护他们,莫不是也想与他们勾结,图谋不轨?”

“殿下此言差矣。”李世民沉声道,“河北旧部归降后,皆安分守己,为大唐耕种劳作,从未有异心。父皇之所以下旨迁蜀,皆是听信了谗言。今日我便带红线离去,三日后,我会亲自入宫,向父皇禀明实情,若父皇仍坚持迁蜀,我愿请命前往巴蜀,安抚旧部,绝不让他们生乱。”

李建成没想到李世民竟会主动请命前往巴蜀,心中一愣,随即又想:李世民若去了巴蜀,远离长安权力中心,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沉吟片刻,笑道:“既然二弟这般有把握,本太子便卖你个人情,今日暂且放你们离去。但三日后,若你不能说服父皇,休怪本太子按律行事!”

“多谢殿下。”李世民冷冷应道,转身牵过窦红线的手,“我们走。”

窦红线望着李世民坚毅的侧脸,心中满是愧疚:“世民,对不起,都是我太冲动,给你添麻烦了。”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李世民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却坚定,“保护你,救旧部,都是我该做的。以后切不可再这般冒险,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向自己交代?”

两人牵着手上了马,在亲兵的护送下,返回秦王府。一路上,窦红线靠在李世民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她知道,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到秦王府后,长孙无忌早已等候在议事厅。见两人平安归来,他松了口气:“二公子,红线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属下都快担心死了。”

“多亏了长孙先生安排的暗线,在东宫附近布防,太子才没敢贸然动手。”李世民道,“如今情况紧急,三日后便要启程迁蜀,我们必须尽快想出办法,说服父皇收回成命。”

长孙无忌点头:“属下已有对策。其一,我们可联络朝中支持二公子的大臣,联名上奏,说明迁蜀之举的弊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其二,让范愿等人写下保证书,承诺永远效忠大唐,绝不叛乱,并让河北地方官员联名担保,以安陛下之心;其三,二公子主动请命前往河北安抚旧部,而非前往巴蜀,既显诚意,又能将旧部掌控在手中,避免被太子趁机拉拢。”

窦红线闻言,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范愿等人都是重诺之人,只要陛下肯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我这就写信给范愿,让他尽快写下保证书,联络河北官员联名担保。”

“好。”李世民点头,“红线,此事便交由你负责。长孙先生,你即刻联络朝中大臣,筹备联名奏折。我今日便入宫,先探探父皇的口风。”

众人分工明确,立刻行动起来。窦红线回到房间,即刻提笔写信给范愿,言辞恳切,让他务必尽快落实保证书与联名担保之事。写完信后,她让人暗中送往城东营地,交给范愿。

而李世民则换上朝服,前往皇宫面见李渊。太极殿内,李渊正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奏折,神色凝重。见李世民进来,他放下奏折,语气平淡:“世民,你刚从洛阳赶回长安?洛阳的局势如何?”

“回父皇,洛阳局势已稳,王世充余党王玄应已被生擒,百姓安居乐业。”李世民躬身行礼,趁机说道,“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想向父皇禀明河北旧部之事。儿臣以为,迁蜀之举恐不妥。”

李渊眉头一皱:“哦?为何不妥?建成说这些人皆是窦建德旧部,野心难测,迁蜀乃是万全之策。”

“父皇,河北旧部归降后,皆安分守己,并无异动。”李世民道,“他们多是拖家带口的农户,只因乱世才参军,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安稳日子,若强行迁往巴蜀,路途遥远,必多有死伤,恐让天下百姓心寒。儿臣愿请命前往河北,安抚旧部,让他们分散居住在河北各地,由大唐官员管辖,若有任何异动,儿臣愿以性命担保!”

李渊沉默片刻,心中有些动摇。他也知道迁蜀之举过于严苛,只是碍于李建成的进言,又担心河北旧部生乱,才下了旨意。如今李世民主动请命,又愿以性命担保,倒让他有了台阶下。

“此事容朕再斟酌斟酌。”李渊道,“你先回去吧,明日早朝,朕会召集众臣商议此事。”

李世民心中一喜,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躬身行礼:“谢父皇!儿臣告退!”

回到秦王府后,李世民将面见李渊的情况告知了窦红线与长孙无忌。众人皆是欣喜不已,知道只要明日早朝众臣联名上奏,定能说服李渊收回成命。

当晚,窦红线心绪难平,坐在琴前,轻轻拨动琴弦。琴声不再有之前的哀愁,反而多了几分轻快与期许。李世民走到她身边,静静聆听,待一曲终了,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别担心,明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窦红线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不担心,我信你。等此事了结,我们便回洛阳,回到静心馆,再也不分开了。”

“好。”李世民点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等此事了结,我们便回洛阳,看邙山红叶,听你弹遍所有安稳的曲子。”

次日早朝,李渊召集众臣,商议河北旧部之事。李建成率先出列,再次进言:“父皇,河北旧部野心难驯,迁蜀乃是唯一的万全之策,二弟年轻气盛,只知妇人之仁,望父皇三思!”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率领数十名支持李世民的大臣出列,联名上奏:“陛下!臣等以为二公子所言极是!迁蜀之举恐失民心,不如让二公子前往河北安抚旧部,分散安置,既显陛下仁厚,又能稳定河北局势!”

李渊看着众臣,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世民,心中已有了定论。他沉吟片刻,朗声道:“朕思前想后,觉得世民所言有理。传朕旨意,撤销迁蜀之命,命李世民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前往河北安抚旧部,分散安置,务必确保河北安稳!窦建德旧部范愿等人,忠心可嘉,封为地方校尉,协助李世民管理旧部!”

李世民心中大喜,连忙跪地领旨:“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所托!”

李建成脸色铁青,却也不敢违抗李渊的旨意,只能愤愤地退到一旁。

早朝结束后,李世民立刻返回秦王府,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窦红线。窦红线听闻后,喜极而泣,紧紧抱住李世民:“太好了!旧部有救了!我们可以回洛阳了!”

“是啊,我们可以回洛阳了。”李世民笑着点头,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等我安排好长安的事,我们便启程回洛阳。”

三日后,李世民安排好长安的防务与政务,便与窦红线一同启程返回洛阳。出发那日,长孙无忌、秦叔宝等将领前来送行。范愿也带着几名旧部代表赶来,向李世民与窦红线跪地行礼:“多谢二公子与红线小姐救命之恩!我等定效忠大唐,绝不辜负二公子与小姐的信任!”

李世民连忙扶起他们:“诸位快快请起!往后大家皆是大唐的子民,当同心协力,让河北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窦红线看着范愿等人,心中满是欣慰:“大家放心,我与二公子会在河北安置好大家,让你们有田种,有房住,再也不受战乱之苦。”

告别众人后,李世民与窦红线登上马车,朝着洛阳的方向驶去。这一次,马车不再载着别离的哀愁,而是满溢着重逢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期许。

洛水之滨,柳树依旧葱郁。当马车再次抵达洛阳时,静心馆的孩子们早已在门口等候。他们看到窦红线,纷纷欢呼着扑上前:“窦先生!你回来了!”

窦红线走下马车,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孩子们的头:“是啊,老师回来了,以后再也不离开了。”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走到窦红线身边,握住她的手:“你看,我们的家,就在这里。”

窦红线抬头望向他,眼中满是笑意与幸福。洛水悠悠,见证了他们的别离与重逢,也见证了乱世中的温情与坚守。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他们携手相伴,便无所畏惧。

当晚,静心馆的庭院里燃起了篝火。窦红线坐在琴前,弹起了那曲《贞观春》。琴声悠扬欢快,伴着孩子们的笑声、将士们的喝彩声,回荡在洛阳的夜空。李世民坐在她身边,静静聆听,眼中满是温柔。

他知道,这曲《贞观春》,不仅弹的是对太平的期许,更是他们相守一生的承诺。洛水诀别的哀愁早已消散在风里,取而代之的,是安稳岁月里的温情与绵长。

而此时的长安,李建成望着洛阳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与阴鸷。他知道,李世民此次安抚河北旧部,定会进一步巩固势力,成为他夺取储位的最大障碍。但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新的较量,正在悄然酝酿。

只是李世民与窦红线此刻都已不再畏惧。他们经历过乱世的厮杀,尝过别离的苦楚,更懂得安稳的可贵。他们会携手守护洛阳的安宁,守护大唐的民心,用爱与坚守,对抗前路的一切风雨。

洛水依旧东流,带着乱世的尘埃,也载着太平的希望。李世民与窦红线的故事,在洛水的见证下,翻开了最安稳温暖的一页。

武德四年秋,河北洺州的田间已是金黄一片。李世民与窦红线抵达洺州已有两月,在范愿等旧部的协助下,将三千河北旧部分散安置在洺州、相州、魏州等地,每户分得良田五亩、耕牛一头,还派人送来谷种与农具。往日的将士们卸下铠甲,拿起锄头,在田间劳作,孩童们在田埂上追逐嬉戏,一派安稳祥和的景象。

窦红线在洺州城开设了一座新的静心馆,虽不及洛阳的雅致,却也收拾得干净整洁。每日午后,她便教当地的孤儿与旧部子弟抚琴,琴声透过窗棂,飘出馆外,与田间的蛙鸣、百姓的笑语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这日傍晚,李世民处理完政务,来到静心馆。窦红线正坐在庭院里,教几个孩童调弦,夕阳洒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暖金色。他放缓脚步,静静站在一旁,直到一曲终了,才走上前笑道:“看来洺州的孩子们,比洛阳的还要聪慧。”

窦红线回头见是他,眼中立刻漾起笑意:“刚处理完公务?范将军今日来送粮草清单,说各乡的收成都不错,再过几日便可秋收了。”

“是啊,多亏了范愿他们调度得当,也多亏了百姓们肯用心耕作。”李世民坐在她身边,接过春桃递来的茶水,语气却微微沉了些,“只是长安那边,近来有些异动。长孙无忌传来密信,说太子暗中派人联络河北的窦建德旧部残余,似乎想挑拨离间。”

窦红线手中的琴弦猛地一紧,指尖被勒出红痕:“太子竟会如此?那些旧部刚安稳下来,他怎能这般不顾百姓死活?”

“权力迷心,他早已顾不得这些了。”李世民握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指尖,“不过你放心,我已让秦叔宝率一千玄甲军驻守在各乡要道,又命范愿暗中排查可疑之人,定不会让太子的阴谋得逞。”

话虽如此,危机却已悄然逼近。三日后,洺州下辖的永年县突然传来急报——当地十余户旧部的耕牛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毒死,田埂上还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窦氏余党,必遭天谴”,落款竟是“大唐太子府”。

永年县的旧部们群情激愤,纷纷聚集在县衙门口,要求官府严惩凶手,还怀疑是李世民故意纵容人所为,甚至有人提议重新起兵,反抗大唐。范愿虽极力安抚,却难以平息众怒,只能派人快马加鞭前往洺州,向李世民求援。

李世民接到急报时,正在与窦红线商议秋收后的安置事宜。他看完急报,脸色铁青:“好一个李建成!竟敢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挑拨我与旧部的关系!”

“永年县的旧部本就心存不安,经此一事,恐怕会真的对我们产生猜忌。”窦红线忧心忡忡,“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永年县,亲自安抚众人,查明真相,否则一旦事态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得对。”李世民即刻下令,“传秦叔宝,率五百玄甲军随我前往永年县!范愿,你即刻联络各乡旧部首领,让他们约束手下,切勿轻信谣言,擅自行动!”

“属下遵命!”两人齐声应道。

窦红线也起身收拾行装,执意要与李世民一同前往。“我与旧部们相识多年,他们信我,有我在,或许能更好地安抚他们。”她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李世民知道她所言有理,也放心不下她独自留在洺州,便点头应允:“好,那你务必跟在我身边,切勿擅自行动。”

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永年县。抵达永年县衙时,天刚蒙蒙亮,县衙门口仍聚集着数百名旧部,情绪激动地呐喊着,范愿正挡在县衙门前,极力劝说,却被众人围在中间,难以脱身。

“大家静一静!”李世民翻身下马,高声喊道。他身着铠甲,身姿挺拔,气场威严,众人见他到来,渐渐安静下来,却仍有不少人眼中满是质疑。

“二公子,你来得正好!我们的耕牛全被人毒死了,木牌上还写着太子府的落款,是不是你们为了讨好太子,故意对我们下毒手?”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上前一步,厉声质问道——他是窦建德的旧部将领王小五,性格耿直,此次损失了两头耕牛,心中最为愤怒。

“王将军息怒。”李世民缓步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却有力,“此事绝非我所为,也绝非太子府所为。太子身为储君,怎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这定是有人故意伪造落款,挑拨离间,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伪造?谁会这么大胆?”王小五显然不信,“除了你和太子,还有谁会针对我们?”

就在这时,窦红线走上前,轻声道:“王将军,大家还记得当年在河北,是谁开仓放粮,让大家免受饥饿吗?是谁在归降大唐后,极力劝说二公子,让大家分得良田,安稳耕作吗?二公子若想对大家不利,何必费这般功夫?”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大家损失耕牛,心中焦急。秋收在即,没有耕牛,确实难以收割。但请大家相信二公子,他定会查明真相,还大家一个公道,也会尽快为大家补足耕牛,绝不让大家耽误秋收。”

众人看着窦红线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这些日子李世民的安置之恩,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王小五也有些迟疑,喃喃道:“红线小姐所言不假,二公子确实待我们不薄。可那木牌上的落款……”

“落肯定是伪造的。”李世民道,“我已命人前往长安,联络长孙无忌,让他暗中调查太子府的动向,同时也会在永年县境内严查凶手。范愿,你即刻统计各户损失的耕牛数量,上报给我,我会从洺州的官仓中调派耕牛,今日之内务必送到各户手中。”

“属下遵命!”范愿立刻应声而去。

李世民又看向众人,朗声道:“若有人能提供凶手的线索,一经查实,赏黄金五十两!若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挑拨离间,休怪我按律行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不再质疑,各自散去,回家等候耕牛。王小五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二公子,属下刚才言语冲动,还请二公子恕罪。属下会发动乡邻,一同查找凶手的线索。”

“知错改改,善莫大焉。”李世民点头,“王将军肯出力,再好不过。”

危机暂时解除,李世民与窦红线走进县衙,商议后续事宜。窦红线道:“此事绝不是普通的盗贼所为,定是太子派来的人干的,只是他们故意伪造落款,想嫁祸给太子府,让我们以为是太子失算,实则是想让我们与太子彻底反目,他好坐收渔利。”

“你说得没错。”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李建成这是想一石二鸟,既挑拨我与旧部的关系,又想让父皇以为我与太子勾心斗角,不顾河北安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凶手,拿到证据,揭穿他的阴谋。”

就在这时,秦叔宝带着一名亲兵走进来,抱拳禀报道:“二公子,属下在永年县西郊的破庙里,抓到两个形迹可疑之人,他们身上带着毒药和几块未刻字的木牌,看样子是准备再去毒害其他乡的耕牛。”

“好!带上来!”李世民眼中一喜。

不多时,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被押了进来。他们面色慌张,却依旧嘴硬,不肯承认是自己毒害了耕牛。

李世民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用刑!”

两名黑衣人依旧顽抗,秦叔宝见状,上前一步,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尖抵住其中一人的咽喉:“再敢嘴硬,我这就了结了你!”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求饶:“我说!我说!我们是太子府的家奴,是太子身边的谋士魏征派我们来的!他让我们毒害旧部的耕牛,伪造太子府的落款,挑拨二公子与旧部的关系,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百两黄金!”

“果然是魏征!”李世民冷哼一声,“看来李建成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他对秦叔宝下令,“将这两人关押起来,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再派人将他们的供词记录下来,快马送往长安,交给长孙无忌,让他呈给父皇。”

“属下遵命!”秦叔宝应声押着两人下去。

解决了永年县的危机,耕牛也很快送到了各户手中,旧部们对李世民更加信任,秋收工作也顺利展开。几日后,长安传来消息——长孙无忌将凶手的供词呈给李渊,李渊大怒,虽因李建成是太子,未加严惩,却也斥责了他一顿,还罚他闭门思过一月,并命魏征前往巴蜀任职,远离长安权力中心。

李建成的阴谋彻底败露,不仅没能动摇李世民在河北的势力,反而自讨苦吃,心中愈发不甘,却也只能暂时收敛锋芒,等待下一个机会。

洺州的秋收结束后,李世民与窦红线带着孩子们,回到了洛阳。静心馆的庭院里,腊梅已经含苞待放,洛阳城也比往日更加繁华。百姓们听闻他们平定了永年县的危机,纷纷走上街头,迎接他们的归来。

当晚,静心馆的庭院里再次燃起篝火。窦红线坐在琴前,弹起了改编后的《贞观春》,琴声比之前更加激昂,却又不失温柔,仿佛在诉说着乱世中的坚守与太平的来之不易。李世民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安慰。

“世民,你看,只要我们携手,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窦红线抬头望着他,眼中满是笑意。

“是啊。”李世民点头,“等江南彻底平定,天下真正太平了,我便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妻,让你成为我名副其实的王妃,再也不分开。”

窦红线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满是幸福。篝火噼啪作响,琴声悠扬,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洛阳的夜空,温暖而明亮。

而长安的东宫之中,李建成站在窗前,望着洛阳的方向,眼中满是阴鸷。他知道,此次失利只是暂时的,储位之争,他绝不会轻易认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长安悄然酝酿,而李世民与窦红线,也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但此刻的他们,早已不再畏惧。他们经历过洛水诀别的不舍,永年危机的考验,更懂得彼此相守的珍贵。他们会携手并肩,以民心为盾,以忠诚为刃,对抗前路的一切风雨,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安稳,等待着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武德五年冬,江南的寒气顺着长江往北蔓延,洛阳的静心馆已生起了炭火。窦红线正坐在琴案前,修改着《贞观春》的曲谱,琴边摊着一封刚从江南送来的书信——是李靖率军讨伐辅公祏的战报,言说初战告捷,不日便可平定江南。

“看来天下太平,真的指日可待了。”窦红线轻声呢喃,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挑,清越的琴音裹着暖意,飘出窗外。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几日,长安便传来了急报。长孙无忌的密使乔装成商人,连夜赶到洛阳,递上一封封缄严密的信笺,神色凝重地对李世民道:“二公子,大事不好!太子与齐王李元吉勾结,借江南一战虚报军情,说李靖将军惨败,还说此战是您举荐李靖,乃是故意让大唐损兵折将,意图削弱朝廷兵力,好伺机谋反!”

李世民猛地接过信笺,指尖用力到泛白。信上详细写着李建成与李元吉的构陷之词:他们暗中买通了江南的传令兵,篡改了战报,又联络了朝中几位依附东宫的大臣,联名上奏李渊,请求严惩“通敌叛国”的李靖,并将李世民召回长安,剥夺其兵权。

“好一对狼心狗肺的兄弟!”李世民怒不可遏,将信笺重重拍在桌案上,“李靖忠心耿耿,战功赫赫,怎会惨败?他们分明是想借江南战事,断我臂膀,再置我于死地!”

窦红线端着热茶走进来,见他神色铁青,又看了看一旁垂首站立的密使,心中已然明白。她将热茶放在李世民手边,轻声道:“世民,莫要急躁。如今他们手握‘假战报’,又有大臣联名上奏,父皇定然会相信他们。若你贸然回长安,便是自投罗网。”

“可李靖还在江南,若父皇真的下令严惩他,不仅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江南战事也会功亏一篑!”李世民满心焦灼,来回踱步,“长孙无忌在信中说,父皇已下旨,命我三日内启程回长安,否则便以‘抗旨不遵’论处。”

窦红线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琴案上的琴弦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或许,我们可以借琴音传信。江南与洛阳之间,有商队往来,而李靖将军府中的乐师,曾是我静心馆的旧识,他懂我琴曲中的暗号。我们可以将真实军情与太子构陷之事,编进琴曲里,让商队带给乐师,再由乐师转达给李靖将军。只要李靖将军能将真实的战报送到父皇手中,太子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李世民眼前一亮,停下踱步,紧紧握住她的手:“此计甚妙!红线,你果然聪慧!只是此事凶险,商队若被太子的人拦下,不仅消息传不出去,你也会陷入危险。”

“我会小心的。”窦红线点头,语气坚定,“李靖将军关乎江南战事,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我不能坐视不管。而且,只有让父皇看到真实的战报,才能揭穿太子的阴谋,你也能安全脱身。”

当下,两人即刻着手准备。窦红线取出当年在洛阳邙山画的曲谱底稿,将真实的军情——“李靖大胜,擒敌万余,辅公祏困守丹阳”——以及“太子改战报,构陷二公子”的消息,拆解成琴曲中的特殊节奏与音符。寻常人听来,只是曲谱的变奏,唯有懂她琴音暗号的旧识,才能破译其中含义。

次日清晨,李世民让人找来常年往返于洛阳与江南的商队首领。这首领曾受李世民恩惠,得知此事后,当即应允:“二公子放心,属下定将琴曲安全送到李靖将军府中,绝不辜负二公子所托!”

窦红线将抄录好的曲谱交给商队首领,又反复叮嘱:“此曲名为《江南秋》,你只需交给李靖将军府中的乐师陈默,他自会明白。途中若遇盘查,便说这是洛阳静心馆的琴曲,赠予江南友人的,切不可提及其他。”

“属下记住了!”商队首领将曲谱贴身收好,即刻带着商队启程南下。

可他们没想到,李建成早已料到李世民会设法联系李靖,暗中派人在洛阳通往江南的官道上设下关卡,严查往来商队。商队行至淮河岸边的濠州关卡时,果然被太子的亲兵拦下。

“车上装的是什么?打开检查!”亲兵头领厉声喝道,目光警惕地扫过商队的马车。

商队首领强作镇定,上前拱手道:“兵大哥,车上都是洛阳的绸缎和茶叶,要运往江南售卖。”

亲兵们上前翻查,很快便从首领的行囊中搜出了那封曲谱。头领拿起曲谱,看了看上面的音符,虽不懂琴艺,却觉得可疑:“这是什么?为何藏得这般隐蔽?莫不是传递密信?”

首领心中一慌,却依旧强辩:“这只是一首琴曲,是我家主人托我带给江南友人的,并非密信。”

“是不是密信,带回营地便知!”头领冷哼一声,下令将商队首领与曲谱一同带回附近的太子营地,再派人快马前往长安,向李建成禀报。

消息传到洛阳,李世民得知商队被拦,心中大乱:“不好!太子定是察觉到了,这下不仅消息传不出去,连商队首领也会有危险!”

窦红线却异常冷静,她思索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借‘献曲’之名,亲自前往长安。父皇素来喜爱琴艺,我以献上新编琴曲为由入宫,伺机将真实情报告知父皇。你则留在洛阳,暗中联络秦叔宝、徐世积等将领,若长安有变,便率军接应。”

“万万不可!”李世民立刻反对,“长安如今是龙潭虎穴,你若入宫,李建成定会借机刁难你,甚至会污蔑你与我同谋,到时你根本无法脱身!”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窦红线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坚定,“我是女子,又是窦建德的侄女,李建成未必会对我太过防备。而且,我手中有你多年来安抚河北、平定洛阳的功绩记录,若能呈给父皇,再辅以琴曲中的暗喻,父皇定会察觉太子的阴谋。你放心,我定会保护好自己,等我消息。”

李世民知道窦红线说得有理,眼下已无其他退路。他紧紧抱着她,声音带着哽咽:“一定要小心,若有任何危险,即刻设法联系长孙无忌,他会护你周全。我在洛阳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便成婚。”

“好,我等你娶我。”窦红线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一吻,是承诺,也是告别。

当日午后,窦红线换上一身华丽的锦裙,带着春桃与那架常伴她的古琴,登上了前往长安的马车。李世民站在洛阳城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牵挂与担忧。他即刻下令,命秦叔宝率五千玄甲军驻守在洛阳与长安之间的潼关,随时准备接应窦红线。

窦红线的马车抵达长安后,并未前往秦王府别院,而是直接前往皇宫,递上名帖,请求为李渊献曲。李渊素来听闻窦红线的琴艺,又念及她曾协助李世民安抚河北旧部,便欣然应允,在太极殿偏厅设宴,召她入内。

李建成与李元吉得知窦红线入宫,心中疑惑,也一同赶来赴宴。李建成看着窦红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也好奇她为何突然入宫献曲,便暂且按兵不动,想看看她的用意。

宴席之上,窦红线抱着古琴,缓缓走到殿中。她屈膝行礼,轻声道:“陛下,臣女近日新编了一首《江南秋》,愿为陛下弹奏,助陛下酒兴。”

李渊点头笑道:“好,朕倒要听听,红线小姐的新曲,有何妙处。”

窦红线坐在琴前,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琴声初起时,舒缓悠扬,似江南的秋水潺潺,带着丰收的喜悦;渐渐的,琴声变得急促,似战场的厮杀声,刀剑碰撞,鼓声震天;末了,琴声忽然一转,变得低沉压抑,似有冤屈难申,又似阴谋在暗处滋生。

李建成与李元吉听得心中发慌,李元吉忍不住呵斥:“大胆窦红线!此曲晦涩难听,分明是故意冒犯陛下!来人,将她拿下!”

“齐王殿下息怒。”窦红线停下弹奏,从容起身,“此曲并非冒犯陛下,而是臣女听闻江南战事,有感而发。曲中急促之处,是将士们奋勇杀敌的壮烈;低沉之处,是臣女听闻战报混乱,担忧将士们白白牺牲的忧虑。”

李渊闻言,心中一动:“哦?你也听闻江南战事了?朕收到的战报说李靖惨败,难道其中有诈?”

“陛下英明!”窦红线立刻跪地,“臣女虽在洛阳,却也听闻李靖将军治军严明,作战勇猛,怎会轻易惨败?而且,臣女近日收到江南友人的书信,言说李靖将军已擒敌万余,辅公祏困守丹阳,不日便可平定江南。想来是有人故意篡改战报,蒙蔽陛下!”

李建成心中一慌,连忙上前道:“父皇,窦红线乃是窦建德余党,又与李世民关系密切,她的话岂能轻信?定是李世民让她来混淆视听的!”

“太子殿下休要血口喷人!”窦红线抬起头,直视着李建成,“臣女手中有河北、洛阳百姓联名书写的奏折,皆是称赞二公子安抚地方、体恤百姓的功绩。二公子一心为国,怎会勾结他人谋反?倒是殿下,为何急着否定江南的真实军情?莫非,篡改战报的人,就是殿下?”

说罢,她示意春桃将百姓联名的奏折呈给李渊。李渊接过奏折,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百姓的名字与称赞之词,心中顿时起了疑心。他看向李建成,语气沉了些:“建成,红线小姐所言,是否属实?你且如实回话!”

李建成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亲兵的禀报:“陛下!江南急报!李靖将军派人送来真实战报,言说大败辅公祏,擒敌万余,现已包围丹阳!另外,还查获了太子府派去篡改战报的亲信,人证物证俱在!”

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李渊接过真实的战报,对比之前的假战报,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假战报摔在李建成面前:“逆子!你竟敢如此欺瞒朕!为了夺取储位,不惜篡改军情,置大唐将士于不顾!若不是红线小姐提醒,朕险些酿成大错!”

李建成“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父皇饶命!儿臣一时糊涂,被奸人蒙蔽,才犯下大错,求父皇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李元吉也连忙跪地求情:“父皇,太子哥哥也是一时失足,求父皇从轻发落!”

李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又气又痛。他虽念及父子之情,却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沉吟片刻,他厉声下令:“李建成身为太子,却构陷兄弟、篡改军情,罚闭门思过半年,剥夺东宫部分兵权!李元吉协助太子作恶,罚俸一年,即日起不得干预军务!李靖将军大败敌军,加官进爵,赏黄金千两!窦红线揭发阴谋,忠心可嘉,赏锦缎百匹,赐静心馆匾额一块!”

“谢陛下!”窦红线跪地谢恩,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宴席不欢而散。窦红线走出太极殿,刚到宫门口,便见长孙无忌快步走来,脸上满是欣喜:“红线小姐,你可真厉害!若不是你,二公子这次恐怕真的难以脱身!二公子在洛阳得知消息,定会非常高兴!”

“多亏了李靖将军及时送来真实战报,否则我也难以为二公子洗清冤屈。”窦红线笑道,“长孙先生,我想尽快返回洛阳,不知能否安排一下?”

“自然可以!”长孙无忌道,“我已备好马车,小姐即刻便可启程。另外,二公子派来的亲兵也已在城外等候,定会护小姐安全返回洛阳。”

窦红线辞别长孙无忌,登上马车,朝着洛阳的方向驶去。此时的长安城外,阳光正好,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平稳而轻快。窦红线靠在车厢里,抚摸着怀中的玉珏,脸上满是笑意——她终于不负所托,不仅揭穿了李建成的阴谋,还能尽快回到李世民身边。

洛阳城门口,李世民早已率领秦叔宝、徐世积等将领等候在那里。远远望见窦红线的马车,他立刻策马迎上去,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马车旁。

窦红线掀开车帘,看到李世民,眼中满是笑意。李世民伸出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下来,紧紧拥入怀中:“欢迎回家,红线。”

“我回来了,世民。”窦红线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心中满是幸福。

周围的将领与士兵们纷纷鼓掌喝彩,春桃也站在一旁,笑着抹了抹眼泪。

回到静心馆,庭院里的腊梅已然盛开,清香四溢。李世民牵着窦红线的手,走到琴案前,拿起那曲《江南秋》的底稿:“这首曲子,不仅救了李靖将军,也救了我,更救了大唐的江南战事。往后,我要你日日弹给我听。”

窦红线点头,坐在琴前,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扬,带着胜利的喜悦与安稳的温情,回荡在静心馆的庭院里。

李世民坐在她身边,静静聆听。他知道,李建成的阴谋虽被挫败,但储位之争并未结束。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他不再畏惧——因为他身边有窦红线,有忠心耿耿的将领,有支持他的百姓。

洛水悠悠,见证了他们的别离与重逢,见证了他们的危难与坚守。这乱世的风雨,终究会在他们的携手相伴中,渐渐平息。而他们的爱情,也会如同这庭院里的腊梅,在寒风中愈发坚韧,在太平岁月里,绽放出最温暖的光芒。

不久后,李渊下旨,册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允许他在天策府设置官属,拥有任免官员的权力。李世民的势力愈发稳固,而李建成经此一事,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李世民抗衡。

武德九年,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中击败李建成与李元吉,被立为太子。同年,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为帝,改元贞观。

贞观元年,李世民下旨,册封窦红线为贵妃,在宫中为她修建了一座静心苑,苑中设有琴馆,供她抚琴教学。曾经洛水之滨的诀别,早已化作如今宫中的朝夕相伴。

某个秋日,李世民与窦红线一同登上邙山,望着漫山红叶,一如当年约定的那般。窦红线坐在当年的亭中,弹起了《贞观春》,琴声悠扬,传遍山谷。李世民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安稳与幸福。

洛水依旧东流,乱世已成过往。那些关于别离、危机、坚守的故事,都化作了贞观盛世里的一段佳话,被后人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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