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宗·李隆基时期】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此时杜甫才二十四岁,前不久刚刚攀登完泰山,甚至吟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言,心中充满对仕途的憧憬与对大唐盛世的礼赞。
同时,也对突然出现的天幕中的明末之景,大加抨击。
然而,正当杜甫欲要写诗批判天幕中的明末上下诗,却是忽然看到天幕上不仅出现他们大唐太宗陛下的金色弹幕留言,更是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身影。
甚至自己无比崇敬的太宗陛下更是直接询问他,那字字血泪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
杜甫先是如遭雷击,旋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荣耀——太宗皇帝竟知我名?
“太...宗陛下?陛下在...在问我?这...这如何可能?”
杜甫猛地站起身,仰头望天,嘴唇微张,双手因激动和无措而微微颤抖。
但是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困惑和一丝丝的惶恐,脸上写满了惊疑不定,喃喃自语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诗...此诗气象沉郁顿挫,字字千钧...非经历大苦难、大悲怮不能作...非洞察世间极尽之不公不能书!”
“这真的是我作出来的诗句?”
想到这里,杜甫也是环顾四周,如今的开元盛世,可谓是国泰民安,甚至说句大不敬的话语,即便是较之昔太宗陛下的贞观年间,亦是更胜一筹。
如此盛世繁华的大唐,又怎么会让他做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字字精心的诗句呢?
甚至,杜甫都怀疑是不是在他之后的更后世大唐,亦是一个与他同名为“杜甫”的诗人,做出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诗。
尽管杜甫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面对他们大唐太宗陛下隔世垂询。
杜甫亦是压下心中所有的困惑,整理了下衣冠,朝着天幕深深一揖,语气无比恭敬,甚至带着惶恐急切回应道:
“草民杜甫,叩见太宗陛下!陛下垂询,臣...臣诚惶诚恐!
“如今是大唐第七代圣人天子在位,天下安康,物阜民丰...虽或有瑕疵,然何至于此?”
“然...然陛下所言诗句...臣...如今臣实未曾作得...臣如今所作之诗,不过是《望岳》之类,抒怀咏志。”
“天幕所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诗句,或非吾所作,或是更在草民之后,与草民有着相同姓名之诗人所作。”
杜甫急切地诉说着,希望能将自己的话语传达天幕,回应他们太宗陛下。
然而,他的话语却如同石沉大海那般,天幕并未因他的回应而有丝毫的变化,太宗陛下的虚影与留言,亦是渐渐淡去。
杜甫徒劳地张望着,甚至挥舞着手臂,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
同时,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沉的迷茫笼罩着杜甫。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天幕,喃喃自语:
“为何...传不过去?”
“那诗...那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使我大唐...使我杜甫...竟要写出那般言语?”
......
【唐代宗·李豫时期】
永泰元年(765年),此时已经五十四岁,历经沧桑,贫病交加的杜甫,看到天幕上的太宗陛下虚影,以及垂问言语。
那积压了半生的悲愤、委屈与忠诚,在这一刻如火山般爆发!
老年·杜甫踉跄扑向天幕太宗虚影方向,未及开口已是老泪纵横,声音嘶哑破裂,带着血泪般的哭腔:
“陛下!太宗陛下!臣是杜甫!臣是杜甫啊!臣听见了!臣听见陛下的垂问了!”
老年·杜甫伏地痛哭,几乎不能自已:
“陛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臣写的!是臣写的啊!”
老年·杜甫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天幕,仿佛要将满腹苦水倾泻而出:
“陛下!您问因何...因何至此?自天宝末年,祸乱便生了!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安禄山、史思明那两个豺狼反了!九庙焚烧,百官禽兽散,两京沦陷,圣人(玄宗)幸蜀...天下大乱了啊!”
老年·杜甫语速极快,泣不成声地历数着大唐这些年的惨状:
“臣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啊!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百姓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官军收复了,可依旧是黄昏胡骑尘满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老年·杜甫捶打着胸膛,痛彻心扉道:
“陛下开创的盛世...没了!全没了!藩镇割据,武将跋扈,回纥、吐蕃屡屡入寇!”
“朝廷...朝廷税收苛刻,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富家豪门依旧朱门任倾夺,赤族迭罹殃!”
“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
老年·杜甫再次看向太宗,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陛下!‘开元全盛日’犹在眼前,怎就转眼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了?”
“怎就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了?”
“臣写那诗句,非是臣欲写,是这血淋淋的世道,逼着臣写!”
“是那无数饿殍的冤魂,借着臣的笔在哭嚎啊!陛下!”
老年·杜甫的哭诉声嘶力竭,令人闻之断魂肠。
同时,老年·杜甫更是连连朝着天幕叩首,希望自己的话语能够传达至天幕,传达至太宗陛下,甚至是昔日“开元”时期的玄宗陛下耳中,以期望能够改变这一切。
或是老年·杜甫的哭声太过悲切,他的身影与只言片语的诗句,也是终于短暂投映于天幕之中,被过往历朝历代所窥见。
......
【唐太宗·李世民时期】
虽说李世民朝着天幕垂问,希望后世大唐那名为杜甫的诗人能够回答自己的疑问,给出一个相对不那么残酷的答案。
比如说,那诗句只是夸张之言。
但是,当天幕中显现出那个衣衫褴褛、痛哭流涕、衰老不堪的杜甫,当他断断续续听到那些字字血泪的诗句碎片时。
这位开创了贞观之治的英主,顿时如遭雷击,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
若非一旁的长孙无忌及时搀扶,李世民几乎都要站立不稳。
李世民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中老年·杜甫那张饱经风霜、绝望痛苦的脸,以及其透过天幕所诉说的,他所能够听见零星诗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每一个诗句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中!
“不......不可能......”
李世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痛楚:
“朕的...朕的大唐...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他原以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已是大唐之极致,结果后世杜甫说出的其他诗句,更是句句不亚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与如今四夷宾服、百姓渐安、充满希望的大唐,形成了无法想象的巨大反差!
这种强烈的对比带来的冲击,几乎差点让李世民心神崩溃。
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老年·杜甫身上,那悲号仿佛直接穿透了时空,在他耳边回荡:
“臣写那诗句,非是臣欲写,是这血淋淋的世道,逼着臣写!是那无数饿殍的冤魂,借着臣的笔在哭嚎啊!陛下——!”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击垮了李世民最后的侥幸心理。
昔日战场上无数次险死还生都未曾动容的李世民,此刻眼眶通红,虎目含泪!
他猛地推开内侍,仰天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长啸:
“啊——!!!”
长啸声中包含了无尽的愤怒、痛心、自责和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后世子孙守不住这基业?!为什么会让百姓受苦至此?!为什么会让诗人泣血荒野?是朕做得还不够吗?是朕留下的制度有问题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回答朕!回答朕啊!”
原本李世民是在看后世明末的笑话,但是万万没想到转头就轮到他的大唐成了笑话。
李世民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是天幕上的老年·杜甫虚影却是渐渐淡去。
除了些许描述着后世大唐之悲的诗句能够被他听见之外,其他更多、更关键的信息,却是仿佛被天幕阻隔了那般,听不清、听不见。
剧烈的情绪宣泄后,李世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垂下双臂,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悲悯,甚至还有一丝深深的愧疚。
“杜甫...杜...甫......”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刻入灵魂深处。
“朕...听到了...朕...看到了......”
......
【宋太祖·赵匡胤时期】
宋太祖·赵匡胤看着唐太宗·李世民的隔世垂问,以及老年·杜甫的悲切哭嚎,知晓过往唐朝历史的他,也是深深叹息一声。
而后,看着天幕上明末上下失序、官员贪墨成风而无耻、士绅见死不救而麻木、甚至是易子而食、道德沦丧的景象,赵匡胤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凝重。
随即赵匡胤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扶手,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天幕。
天幕上的明末一幕幕,让他再度想起了自己崛起之前的那个“礼乐崩坏,廉耻道丧”的时代。
那个时期,臣弑君、子弑父、武将跋扈、文臣无行,忠义廉耻荡然无存。
想到这里,赵匡胤亦是声音低沉道:
“哼......‘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此话,朕曾亲历,亦曾受益。”
随即,赵匡胤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五代之乱,根源岂止在兵强马壮?更在人心丧乱,纲常扫地!”
“君臣无义,父子无亲,夫妇无别,长幼无序!此乃天下板荡之源!”
“朕本以为,收回重臣兵权,再行扬文抑武,劝勉农桑,便可渐复三代之治,重塑伦理纲常。”
“岂料...岂料大宋之后,后世子孙竟又重蹈覆辙,甚至...更有过之!”
说到这里,赵匡胤指着天幕上的福王府的奢靡浪费、周王府的纵虎食人、知府的虚伪残忍、流民的易子而食等毫无廉耻的行为,怒斥道:
“观此末世,竟似五代重现!甚至更为不堪!”
“至少五代武人,尚知弱肉强食之赤裸法则。”
“而此辈明臣明绅,饱读诗书,却行此禽兽之事,更兼虚伪粉饰!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如此强烈、类似的对比,也是让赵匡胤认识到仅仅是收回兵权、劝勉农桑是不够的,必须从根本上扭转社会风气,建立一套深入人心的道德秩序。
唯有如此,天下方可长治久安。
想到这里,赵匡胤亦是决断道:
“不行!绝不可使我大宋重蹈此覆辙!”
“武备固需防范,然人心道德,更需牢牢握于朝廷之手!”
“扬文抑武,非仅是为防武人跋扈,更是要倡文教,明礼义,树廉耻!”
“要让天下人知,何为忠,何为孝,何为节,何为义!”
“要让士大夫知,何为‘忠君爱国、礼义廉耻’,而非仅仅将其视为晋身之阶!”
说到这里,赵匡胤亦是看向身前的丞相赵普下令道:
“传朕旨意:其一,命国子监、翰林院,即刻繁修、刊印《孝经》、《论语》等儒家经典,颁行天下州学县学,务使诵读之声,遍于乡野。”
“尤其要突出忠君爱国、廉洁奉公、体恤民瘼之要义。”
“其二,令御史台、谏院,不仅监察官员政绩,更要监察其私德家风!”
“凡有道德败坏、欺压良善、奢靡无度者,即便政绩尚可,亦要严劾重处!”
“朕要的,不仅是能吏,更是贤臣!”
“其三,敕令各地州县,广立旌善亭、申明亭!”
“大力旌表孝子贤孙、节妇义夫、乐善好施之良民!同时,将劣迹恶行张榜公示,使其乡邻皆知,以舆论正风俗!”
“其四,严惩贪官污吏,绝不姑息!”
“朕深知‘道理最大’,而这最大的道理,便是朝廷法度与民心公义!”
“朕起于行伍,深知乱世之苦!既受天命,开创大宋,便不仅要终结兵乱,更要终结这人心丧乱之局!”
“朕要让我大宋,教化行于四海,廉耻深植人心!”
“绝不容许五代之乱象、明末之无耻,在我大宋之世重现!”
丞相·赵普立刻躬身,先是神色肃然应道:
“臣,谨遵圣谕,即刻草拟相关诏令细则!”
而后,赵普亦是带着由衷的敬佩道:
“陛下圣虑深远,臣茅塞顿开!五代之祸,根底确在纲常沦丧,人心无所依归。陛下不仅欲靖兵戈,更欲正人心,此乃超越历代开国明君之远见卓识!”
说到这里,赵普稍作停顿,又再作补充道:
“臣以为,陛下之意,可融入今秋殿试策论之题,令天下举子皆论‘教化与治乱’之关系。”
“如此,不仅朝廷力行,更能引导天下读书人之思潮,使重振纲常成为士林共识。”
赵匡胤听了之后,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也是微微点头道:
“可,便按赵卿所言。”
而一旁因为天幕被召集过来的三弟·赵光义,见此亦是开口道:
“大哥有此未雨绸缪之念,实乃天下万民之福。”
“臣弟愿辅佐大哥,从开封府做起,必使京畿之地,首善之区,教化大行,路不拾遗,以为天下表率。”
“大哥切勿过于忧心,伤及龙体。”
同样在一旁的四弟·赵廷美见此,亦是上前一步,语带关切道:
“三哥说得对,大哥为民为国,忧劳至此,臣弟感佩万分。”
“然天幕所示乃极端末世之象,我大宋在大哥治下,政通人和,早已非五代乱世可比。”
“是以,大哥无需过于忧虑,还望以身体为重。”
另一旁的皇子·赵德昭亦是同样敬仰、劝慰道:
“父皇心系苍生,以史为鉴,儿臣聆训,受益匪浅。”
“父皇开创大宋,解民倒悬,已是莫大功德。如今更思虑百年千年之基业,儿臣...儿臣唯觉敬佩万分,亦觉责任重大。”
“然诚如二位叔父所言,眼下大宋在父皇治理下,海内清平。还望父皇保重圣体,勿因后世未发生之景象而过度劳神。”
赵德芳亦是同样开口道:
“儿臣等必恪遵父皇教诲,潜心向学,将来亦以父皇为榜样,做一个明理知耻、爱护百姓的宗室子弟。”
看到一众关切自己的弟弟和儿子,赵匡胤心中的忧虑也是稍减两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