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刺耳的、短促的、如同冰锥疯狂凿击耳膜的警报声!穿透薄薄的门板!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程野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瞬间撕裂了处置室死寂的空气!
是手术室!
是她的监护仪!
那台宣告她生命垂危的机器!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彻底崩溃的嘶吼,猛地从程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体爆发出垂死般的蛮力!那只缠着厚厚绷带、还在隐隐作痛的右手,被他完全遗忘!完好的左手狠狠推开试图阻拦的护士!不顾一切地朝着处置室门口冲去!
“拦住他!”护士惊恐的尖叫声在身后响起!
但程野的动作太快!太疯狂!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困兽,赤着脚,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跌跌撞撞地狂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亮着刺眼红灯的手术室大门!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带来窒息的闷痛!肺部像被砂纸反复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警报声!那催命的警报声!如同地狱的丧钟,一下,又一下,狠狠敲打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气性坏疽!
危及生命!
她要死了!
她真的要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大脑皮层!烧得他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喉咙深处涌上浓重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胸腔里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那撕心裂肺的警报声在疯狂撕扯!
他冲到手术室门口!那扇厚重的、冰冷的金属门紧闭着!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如同凝固的鲜血,无声地、冷酷地亮着!“手术中”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警报声就是从这门后传来的!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炸响!
“瞳瞳——!!!”他嘶吼着,声音撕裂般沙哑,带着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恐惧!他猛地扑上去!完好的左手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捶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指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但他感觉不到!他只想砸开这扇门!冲进去!抓住她!抓住那正在流逝的生命!
“开门!开门啊——!!!让我进去!让我看看她——!!!”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和汗渍,汹涌地冲刷而下!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门板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
“冷静!冷静点!医生在抢救!”一个保安冲上来,试图将他拉开!
“滚开——!!!”程野猛地一甩手臂!巨大的力量将保安狠狠推开!保安踉跄着撞在墙壁上!他看也不看!继续疯狂地捶打着门板!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咯咯”声!留下道道带血的划痕!
“砰!砰!砰!”
警报声!捶门声!嘶吼声!混合成一片巨大的、令人绝望的轰鸣!在冰冷的走廊里疯狂回荡!
“嘀——!嘀——!嘀——!!!”
警报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尖锐!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哀鸣!频率混乱得如同被无形的手疯狂撕扯!
程野的心脏骤然停跳!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停下捶打!身体僵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金属,看到里面那正在熄灭的生命之火!
不……
不……
不要……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滚烫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他双腿一软,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无力地滑落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瘫坐在手术室门口,后背紧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和喉咙深处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汗水和泥污,汹涌地冲刷而下!滴落在他包扎好的右手上!迅速洇湿了洁白的绷带,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带着血污的湿痕!
那湿痕,像一只无声的、泣血的蝴蝶,覆盖在伤口之上。
也覆盖在那几粒被奶茶和鲜血浸泡、彻底模糊的石膏碎屑之上。
那个“欠”字……还清了吗?
用一杯奶茶?用一道永久的疤痕?用她……即将消逝的生命?!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浓雾般将他彻底包裹。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死死捂住脸!指缝间,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
“嘀————————”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冰针断裂的电子长鸣,穿透厚重的门板,清晰地钻入程野的耳膜!
那急促的、混乱的警报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缓慢、却又带着一种顽强生命力的……
“嘀……嘀……嘀……”
规律的、平稳的、如同心跳般的“嘀嘀”声!
程野的呜咽声猛地一滞!心脏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警报……停了?
心跳……恢复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更加尖锐的恐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却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后背紧靠着门板,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气音!
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消毒水、血腥味、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烧焦皮肉般的、令人作呕的恶臭的空气,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他的手术服前襟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口罩上方露出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疲惫到了极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争。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瘫坐在门口、满身血污、眼神空洞的程野,扫过地上那片混合着鲜血和奶茶的污秽,扫过墙角那个扭曲的奶茶杯,最后落在程野那只洇湿了血污的右手绷带上……
医生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开口。声音透过口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一种……冰冷的沉重:
“命……暂时保住了。”
程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冲垮的狂喜瞬间席卷全身!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气音!滚烫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
但医生的话并没有结束。
他的目光扫过程野那只包扎的右手,扫过地上那片污秽,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截肢手术……完成了。”
“右手臂……肘关节以下……全部切除。”
“气性坏疽……感染源……清除了……但……代价……”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眼神从狂喜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死寂茫然的程野,疲惫地摇了摇头,转身,重新走进了那扇依旧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砰。”
门被轻轻关上。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只剩下门上那盏刺眼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红灯,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地、冷酷地亮着。
“手术中”。
程野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狂喜的余波还在胸腔里激荡,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的绝望!
命……保住了。
手臂……没了。
肘关节以下……全部切除。
代价……
代价……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移向自己那只包扎好的、洇湿了血污的右手。
厚厚的白色绷带下,是那道狰狞的、可能留下永久性疤痕和功能障碍的伤口。伤口深处,那几粒被奶茶和鲜血浸泡、彻底模糊的石膏碎屑,如同肮脏的雪粒,深深嵌在血肉里。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
指尖,颤抖着,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右手绷带上那片被泪水浸湿的、深色的血污湿痕。
湿痕的边缘,沾着一点极其微小的、灰白色的……粉末。
是石膏碎屑的残渣。
那个“欠”字……真的……还清了吗?
用一杯奶茶?用一道永久的疤痕?用她……永远失去的……半条手臂?!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剧痛、荒谬、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茫然和一种铺天盖地的、沉重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喉咙深处爆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宣泄着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巨大悲怆!
就在这时——
“嘀……嘀……嘀……”
手术室门内,那微弱却平稳的心跳声,透过厚重的门板,隐隐约约地传来。
一下。
又一下。
顽强地。
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