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道喜的衙役一共有两个人,何瑞珠打开院门,听完两人喜气洋洋地道贺声,就伸手递给了一人一个红封。
“有劳二位差爷跑一趟,这是给二位的茶水钱,辛苦二位了。”
两个衙役隔着红封摸到了里面的银锞子,顿时喜笑颜开:“您客气了不是,张公子考中了解元,我们也都想跟着沾沾喜气。”
街坊四邻的听见道喜的声音,也全都围了过来凑热闹。
四周住的大多都是府城本地人,只知道这家人是租户,住的是小夫妻二人,男的在府学读书。
但是平常何瑞珠大多数时间都不怎么出门,张庆山每天上学也都是早出晚归的,因此虽然住在临近,但是关系其实也并没有多么亲近。
大多数人都是想着凑凑热闹,沾沾这家人的喜气,但是总也有那自以为聪明的人。
送走了道喜的衙役,围着的人都在七嘴八舌的道贺,突然有人喊了句:“大家街里街坊地住了这么久,既然考中了解元,也该摆桌酒让我们沾一沾喜气不是?”
何瑞珠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喊这话的人的心思,不过人太多,现在也找不到是谁说的这话。
只是这话音刚落,四周的声音也小下去了不少,全都盯着何瑞珠看,好像都在等着她点头一般。
何瑞珠见此,摆出来了一个得体的微笑,对着围着的人道:“按理来说考中解元确实是喜事,也该摆酒庆祝一下。
只是现下我家郎君还未回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直接定下来,况且我们二人也该先回家将这喜事告知家人一声。
杂七杂八需要做的事情也有不少,这样吧,若是定下来了摆酒的时间,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亲自邀各位前来。”
话说的十分周到,但是却没有一句话是答应要请客吃酒的,有识趣的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也就算过去了。
也有那脸皮厚的,见何瑞珠现在就一个人在家,还凑近了些,说道:“我们家就住在街头第三户,要是摆酒一定不要忘了让我们来沾沾喜气啊。”
何瑞珠依然微笑着,对着说这话的人点头:“好说,好说,若是我家郎君要摆酒,定然要去邀请您上门做客的。
眼下家中还有事情要做,我就不留各位了,诸位先请回吧。”
说完,不等众人再有什么反应,何瑞珠便就后退一步进了门,将院门给拴上了。
她有意和街坊四邻和平相处,但是谁也别想把她当成冤大头。
若是关系亲近也就算了,偏偏平日就没有什么来往,便就是摆酒也不可能是在这里摆。
何瑞珠这边能不软不硬地将人给请走,张庆山那边显然是没有可能的,从知道他考中解元之后,张庆山便就被素日要好的几个同窗给围住了。
“伯初,这等好事,你总得摆酒庆贺一下不是?”
“择日不如撞日,伯初兄,不如我们现下就去江浔阁好好庆祝一下,众位觉得如何?”
“我看可以,伯初,你觉得呢?”
……
伯初是张庆山的表字,学堂的同窗,素日喜欢以表字相称。
张庆山看着几个好友,倒也没有舍不得请一顿的想法,但是还是说道:“去江浔阁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今日张榜,拙荆如今一人在家等候消息,想来还等我我回去。
况且我有今日,拙荆功不可没,便是摆酒庆贺,也该我夫妇二人一起,众位且先归家,明日午时,我们江浔阁一叙。”
听张庆山这么说,几个同窗倒也不再执着于拉着他今日就去吃酒,转而来调侃夫妻二人感情好。
“伯初与夫人当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啊。”
“要我看,嫂夫人必然是国色天香,才让伯初兄这般放不下,有了好消息,片刻都不愿耽搁。”
“说的就是呀,这道喜的衙役脚程可比我们快,哪里就非得你亲自回去说一声了。”
几人调侃完,到底先让张庆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院门紧闭着,似乎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张庆山推门想要进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拴上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庆山只好先敲了敲门,何瑞珠显然就在离门内不远的位置,听到敲门声,隔着门问道:“门外何人?”
听到何瑞珠的声音,张庆山松了一口气,开口道:“瑞珠,是我。”
下一刻,门被从里面打开,张庆山伸手拉过何瑞珠的手,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白日就将门拴上了?”
说话间,顺手又将院门给关上了。
何瑞珠这才把今天的事情和张庆山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因着是和自己夫君在说这件事情,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抱怨。
“刚来的时候,我和他们打招呼,全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我挨家挨户送了乔迁礼,结果东西收下了,笑脸都不见一个。
这倒也无妨,大家平日不来往,倒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可今日居然还好意思说出让我们请他们吃酒的话,当真是好生不要脸。”
张庆山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己娘子这副气呼呼的模样,眉眼不由得弯了几分,说道:“既然这样,我回头和学里说一声,咱们将这房子退了,尽早启程去长安吧。”
何瑞珠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期待:“现在就走吗?会不会太早了些?”
张庆山解释道:“这也是何夫子的意思,过年那会儿,何夫子指点了我良多,还是何夫子告诉我,科举比的不仅仅是那一张答卷,还是要看通榜排名的。
有的主考官,恨不得按通榜的排名来定科举的次序,因此何夫子建议我若是考过了乡贡,就尽早启程去长安,也好提前扬名。”
若是之前,张庆山是不会想着早早就去长安扬名的事情,他在府学上学许久,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是听说过得。
扬名要如何扬,那自然是写好诗赋,花钱街头巷尾地让人传唱的。
要想名声彻底传开,有时候花去几百两上千两的银子也是有的。
当今坚持科举取士,虽然得罪了世家,但是寒门学子的路,依然艰难,张庆山原本只是打算去碰一碰运气的。
就算没有办法扬名,到长安给几个大人投文,得了赏识,未必就没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