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的心猛地一跳。她迅速将字条纳入袖中,强自镇定地用完了晚膳。
待春画收拾碗筷离去,她才借着更衣的时机,在屏风后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明日子时,雾渡桥。”
字迹陌生,却带着宫中特有的印记——那是太子暗卫的标识!
希望如星火般在心底燃起。原来兄长早已察觉不对,竟派人一路尾随至此。
这一夜,宋霁辗转难眠。雾渡桥是明日必经之处,桥下河道狭窄,船只通行缓慢,确是传递消息的良机。可周珩安会毫无防备吗?
次日,果然起了大雾。河面上白茫茫一片,数丈外的景物都模糊难辨。船速明显慢了下来,船工在甲板上忙碌,吆喝声在雾中显得格外沉闷。
周珩安一早就来到宋霁舱中:“今日雾大,怕是要耽搁行程了。”
“无妨,”宋霁故作轻松地整理着衣袖,“正好多歇歇。”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道:“听说雾渡桥一带近日有水匪出没,我已令侍卫加强戒备。你今日最好不要出舱。”
宋霁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有所察觉。
时近子时,大雾愈发浓重。宋霁借口胸闷,支开春画,打算走出船舱。袖中藏着方才写好的密信——这次她用了更隐蔽的方式,将信息绣在了一条绢帕的边角。
船缓缓驶入雾渡桥下。桥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舱外传来。周珩安推门而入,神色凝重:“有水匪靠近,你待在舱内不要出来。”
宋霁尚未回应,就听见外面传来兵刃相交之声。箭矢破空而来,钉在船舷上,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她来不及再想,便跑了出去。。
混乱中,她看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贴近船——正是宋承佑暗卫的装束!
机会稍纵即逝。宋霁来不及细想,迅速将绢帕团成一团,朝着那道黑影掷去。
绢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要落入对方手中——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绢帕!绢帕飘飘悠悠地落入河中,转瞬就被浊流吞没。
宋霁愕然回首,只见周珩安手持长弓立在船头,玄色衣袍在雾中猎猎作响。他回头看她一眼,目光如这河上的雾一般冰冷。
“看来,”他缓缓收起长弓,“这些水匪是冲着公主来的。”
话音刚落,更多的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周珩安闪身挡在她面前,挥剑格开飞来的箭矢。
“进去!”他厉声道,一把将她推入舱中。
舱门在身后合拢的刹那,宋霁听见他冷冽的声音穿透迷雾:
“一个不留。”
外面的厮杀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渐渐平息。当周珩安再次推开舱门时,他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玄衣上暗沉的颜色更深了几分。
“水匪已剿灭的差不多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让公主受惊了。”
宋霁看着他衣襟上溅到的血点,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真的是水匪吗?”
周珩安微微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公主以为呢?”
她终于明白,今日这场“剿匪”,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戏。既挫了皇室的锐气,又彻底断绝了她传递消息的可能。
“你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缓步走近,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我说过,会护你周全。”
这一刻,宋霁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深藏的锋芒。温柔是假,守护是假,唯有这掌控一切的野心,才是真。
船缓缓驶出雾渡桥,将那片染血的水域抛在身后。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而她,已是笼中困鸟,插翅难飞。
这时周珩安再次开口,“放心,为首的那个人,留了他条性命,就若是都死了,谁回去报信呢?”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宋霁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不仅截杀了皇兄的暗卫,还要故意留个活口回去报信——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精心设计的威慑。
“你……”她声音发紧,“是要让皇兄知道,我已在你的掌控之中?”
周珩安轻笑一声,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颌,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是要让大殿下知道,他的宝贝妹妹在我这里,很安全。”他刻意加重了“安全”二字,带着说不尽的讽刺。
“更何况,”他俯身靠近,气息拂过她的耳畔,“总要有人回去告诉大殿下,那些藏在漕运里的钉子,已经被我一一拔除了。你说是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