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她将信纸仔细叠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指尖轻轻拍了拍袋身,像是在回应远方的牵挂:“不哭了。皇兄既说宫中安好,沈仵作也平安,便够了。”
风掠过院中的蔷薇,送来阵阵花香,宋霁她望着远处的天光,声音里添了几分安稳,“再等等,等把这里的事了了,咱们便回京城去。”
六月朔日清晨。
晨光如碎金般洒在刺史府的庭院里,满架蔷薇开得正盛,粉白花瓣凝着晶莹的露珠,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后面刚来的婢女捧着刚温好的杏仁酪,宋霁斜倚在梨花木桌案前。
宋霁她未穿繁复的公主朝服,只着一身月白襦裙,乌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手里捏着片刚落下的蔷薇花瓣,目光却落在窗外那丛开得热烈的石榴花上,还在想着那封信的事情。
“公主,晨间露重,小心着凉。”阿桃将食碟接过手放在案上,轻声问道,“那这几日公主打算做什么?当真不去查前朝那桩旧案了?”
宋霁收回目光,指尖捻着花瓣转了圈,忽的轻轻一捏,花瓣便碎在掌心。
她拿起案上的青瓷茶盏,碧色的雨前龙井在水中舒展,热气氤氲着她清丽的眉眼:“这件事儿,从来不是我一个公主能插手做好的。”话音落,她浅啜了口茶,茶香混着庭院里的花香,在空气中漫开。
“可前几日吴林来见您时,不是说要公主您……”阿桃话未说完,便见宋霁抬眸看过来,那双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清冷。
“他不是‘要’我查,”宋霁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轻轻敲着,语气带着几分了然,“是因为我在陛下跟前能说上几句话,在百姓心里也有几分分量——他需要借我的身份办事。可如今,我早已把他的意图告知宫里,没了这层‘用处’,我的重要性自然就降了。”
阿桃闻言皱紧了眉头,声音压得更低:“可吴林怎么会知道……宫里已经知晓此事了?这消息按理说只有少许官员和宫里的人知道啊。”
宋霁垂眸看着茶盏里晃动的茶汤,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连握着茶盏的手指都微微收紧:“自然是……我身侧,有与他亲近的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眼底掠过一抹冷光。
阿桃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忧色散去,转而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凑上前轻声道:“看来公主心中,早有怀疑的对象了?”
宋霁抬眸看向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怀疑对象肯定是要有的了。”说话间,窗外的阳光越发浓烈,花朵的红,在晨光里显得愈发刺眼。
宋霁指尖离开茶盏,瓷壁与桌面轻触发出一声脆响,目光从窗外石榴花上收回,落在身侧侍立的阿桃身上,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还有一事——前几日我让你备着的,去看望周老夫人的东西,都妥当了吗?”
阿桃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神采,先前因“内鬼”之事蹙起的眉头彻底舒展开,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回公主的花,早就准备妥帖了!您吩咐要带的糕点,我特意找了东关街那家‘玉露斋’,让掌柜的用新收的糯米和桂花做,每日都让人去瞧着火候;还有给老夫人暖身子的生姜桂圆膏,也是让药铺按宫廷方子熬的,现在正温在灶上;连老夫人爱逗的白鹦鹉,我也让伙计挑了只羽毛最顺的,每日喂着小米和清水,特意找了那家竹编的铺子,给编了两只鸟笼,现在就等您发话呢!”
宋霁听着她条理清晰地一一报来,唇边终于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倒是细心。”
宋霁说着便起身理了理襦裙下摆,晨光落在她的衣料上,漾开一层柔和的光晕,“说了这许久话,也该活动活动。既然东西都齐了,那今天便去周府看看老夫人吧。”
阿桃立刻应道:“是!”说着便转身要去传吩咐,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公主,要不要换身更正式些的衣裳?老夫人见了也欢喜。”
宋霁抬手按住随云髻上的玉簪,摇摇头:“不必,家常些的衣裳才自在,老夫人素来不讲究这些。”她走到门边,又侧头叮嘱,“让车夫慢些赶车,周府那条巷子里的青石板路不平,别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