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高档朗姆酒被江屿用混合了炭粉的黏土重新密封后,藏在了山洞里一个干燥的隐蔽角落。它像个优雅而危险的贵宾,静静地待在黑暗中,提醒着众人外部世界与未知威胁的同时存在。
营地的日常生活依旧继续,但空气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紧绷。每个人做事时,都难免会分神望向南边的天空,仿佛那里随时会驶来挂着黑旗的幽灵船。
阿古对那瓶酒始终念念不忘,每次路过藏酒的地方都要咂咂嘴,仿佛光用想的就能尝到滋味。“老大,你说那酒...真就那么神?喝一口能上天?”他一边帮着莉莉捶打准备用来编织的树皮纤维,一边第N次提起这个话题。
莉莉没好气地拍开他偷懒的手:“上天?我看你是想直接躺下!忘了毛球喝完是什么样了?”
蹲在旁边监工(主要监督阿古别偷懒)的毛球,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吱?”了一声,似乎对那段“黑历史”毫无印象,继续低头玩自己的尾巴尖。
“那能一样吗?”阿古不服气地辩解,“毛球喝的是野生果子瞎酿的‘土炮’,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洋酒’,陈年的!独眼那老小子都馋哭了!”
“独眼的话也能全信?”江屿的声音从正在调试弓箭的角落传来,“他越是把那酒夸得天花乱坠,我们越要小心。贪杯误事,尤其是在这岛上。”
阿古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老老实实继续捶打树皮,把对美酒的向往化作了(不太情愿的)劳动力。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营地入口处,看似闭目养神的巴勒,忽然睁开了眼睛,抬头望向天空,鼻子微微抽动了几下。
“要变天了。”他低沉地说了一句。
阿古立刻来了精神,也抬头看天:“变天?没有啊巴勒爷爷,这太阳明晃晃的,连片云都没有...”
“不是看,是闻,是感觉。”巴勒站起身,走到空地中央,感受着风的方向和湿度,“风从南边来,带着一股...腥咸和潮湿的味道,比平时重。我的骨头缝里也开始有点发酸。”
“骨头缝发酸?”阿古一脸懵。
“老伤了,天气剧变前就会这样。”巴勒活动了一下左腿的膝关节,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比什么天气预报都准。很快,南边会有风暴,很大的风暴。”
江屿放下手中的弓箭,走到巴勒身边,神色凝重。巴勒的“老寒腿预报”在之前的雨季就验证过几次,准确率极高。如果南边真有大型风暴,那意味着很多事情。
首先,他们自己的营地需要做好防风防雨的准备。虽然洞穴主体坚固,但篱笆、窝棚、以及莉莉的“陶瓷厂”和露天的工具堆放点都需要加固和遮盖。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如果南部海域真有风暴,那么那些可能存在的“不速之客”,他们的船只能否安然度过?如果他们已经在岛上,风暴会迫使他们在何处躲避?这会不会改变岛上的力量平衡?
“阿古,别捶了!”江屿立刻下令,“把所有怕雨的东西都搬进山洞!莉莉,检查一下我们的食物储备,特别是容易受潮的。巴勒,我们一起去加固篱笆和窝棚!”
原本有些懒散的午后气氛瞬间被紧张所取代。所有人都动了起来。阿古和江屿将堆放在外的柴火、备用工具、以及莉莉那些等待晾干的陶坯小心地转移进山洞;巴勒则带着石根(在监视下)用更多的藤蔓和木桩加固营地的篱笆,尤其是迎风的那一面;莉莉则忙着将熏肉、鱼干和珍贵的“毛球薯”检查一遍,确保包装严密,防止受潮。
毛球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紧张和忙碌,不再玩耍,而是帮着(或者说添乱)把一些它觉得重要的小东西,比如亮晶晶的贝壳、光滑的小石头,一趟趟地叼进山洞,在角落里堆了一个小小的“宝藏堆”。
独眼和其他俘虏也被勒令待在指定的避雨区域,他看着忙碌的众人和阴沉下来的天色,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他们紧锣密鼓地做准备时,南部海岸方向,原本晴朗的天空真的开始积聚起厚重的、带着不祥灰蓝色的云层。风势逐渐加大,吹得树林哗哗作响,带来了明显的凉意和更浓重的水汽。
巴勒的“老寒腿预报”,再次精准命中。
“这风...好像还带来了点别的东西。”巴勒站在加固后的篱笆边,迎着南风,眉头紧锁。
“别的东西?”江屿也凝神感受。
风中,除了潮湿和咸腥,似乎...隐约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类似...号角的声音?声音非常遥远,被风声撕扯得模糊不清,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天边,又像是幻觉。
“你们听到了吗?”江屿问旁边的阿古和莉莉。
阿古侧着耳朵听了半天,茫然地摇头:“只有风声啊老大,呜嗷呜嗷的,跟鬼哭似的。”
莉莉也摇了摇头,表示没听到。
但江屿和巴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那不是幻觉。风中确实带来了某种声音,虽然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但绝不是自然之声。
那是来自南边的,带着风暴气息的,未知的讯号。
风暴将至,而随风暴而来的,似乎不仅仅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