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控的、小规模的‘能量湮灭’……”
小杰这个结论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这无异于在炸药库旁玩火，试图用微小的爆炸来获取零星的火花，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太疯狂了！”莉莉第一个反对，她看着虚弱的巴勒，声音发颤，“巴勒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每一次湮灭，都等于在他体内引爆炸药！就算控制得再好，次数多了，封印也肯定会松动甚至崩溃！”
“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补充小树能量，打破‘死亡螺旋’的方法。”李瑾的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酷理性，“风险固然存在，但坐以待毙的风险是百分之百。我们需要数据，需要知道湮灭的临界点在哪里，巴勒的承受极限在哪里，以及……能量转化的效率究竟如何。”
江屿沉默着，目光在巴勒苍白而坚定的脸，和能量小树那微弱但确实恢复了一丝的光芒之间徘徊。他明白李瑾是对的，绝望的处境逼迫他们必须行险。但他也绝不能将巴勒仅仅视为一个可消耗的“能量源”。
“可以尝试。”江屿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必须设定绝对的安全红线。一旦巴勒的生理指标或封印稳定性超出阈值，实验必须立刻终止。而且，每次湮灭的规模，必须控制在最低限度，宁可效率低，也绝不能冒险。”
他看向巴勒，眼神锐利：“巴勒，你拥有唯一的否决权。任何时候感觉无法控制，立刻停止，不需要任何理由。”
巴勒与江屿对视，看到了对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保护。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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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尝试，在更加严密和谨慎的监控下开始。
小杰和李瑾重新调整了回路，增加了更多的缓冲和隔离单元，确保湮灭反应被严格限制在导能线路的特定节点内，尽可能减少对巴勒本体和地脉网络整体的冲击。监测设备全部对准了巴勒和那个预设的“湮灭反应釜”。
巴勒再次沉入内心，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如同在冰面上凿取薄片。他引导出的混沌能量丝，比上一次更加细微，几乎如同发丝。
灰黑色的能量丝注入特制的反应节点。
“启动秩序能量对冲！”小杰低声道。
一道被精确调制成极高频、极细微的秩序能量束，从能量小树引出的另一条线路射出，精准地撞上了那丝混沌能量！
“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电流短路般的异响。反应节点内，灰黑与翠绿的光芒猛地碰撞、交织，瞬间湮灭，爆发出一点极其耀眼却转瞬即逝的白炽闪光！
几乎在闪光亮起的瞬间，预设的能量捕捉装置启动，将逸散出的、无属性的纯粹能量碎片，强行导向能量小树的根系！
整个过程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
巴勒身体猛地一颤，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但他稳稳地控制住了后续的能量流，没有让更多混沌能量泄出。他体内的封印剧烈波动了一下，如同被重锤敲击的巨石，发出沉闷的共鸣，但终究没有破裂。
“巴勒生命体征稳定！封印能量场波动幅度37%，在安全阈值内！”莉莉紧盯着监测仪，快速报告，声音带着一丝庆幸。
“能量小树！能量水平读数……上升了0.01%！”小杰的声音则充满了激动，“虽然微乎其微，但确实是有效补充！湮灭能量转化率估算……约为百分之零点五！”
百分之零点五！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百份混沌能量湮灭，只能换来半份秩序能量的补充。而且对巴勒的负担极大。
但这微弱的光芒，却真正照亮了一条存在于理论中的生路！
“继续！”江屿沉声道，眼神锐利，“保持这个能量级别，进行第二次尝试！”
一次又一次，巴勒如同一个走在刀尖上的舞者，精确地控制着体内危险的洪流，引导出一丝丝混沌，与秩序进行着危险的碰撞，榨取着那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能量火花。
每一次湮灭，都让他身体剧震，脸色惨白一分，封印的波动也愈发剧烈。莉莉准备的镇静剂就放在手边，但她和江屿都紧紧攥着拳头，没有喊停，只是死死盯着监测数据，确保巴勒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却绝不越过。
阿古和老陈等人屏息凝神，看着巴勒一次次从痛苦的颤抖中强行稳定下来，眼中充满了敬佩与不忍。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缓慢流逝。
当第十次微湮灭完成时，能量小树的整体亮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大约百分之二！虽然依旧远未恢复全盛，但那重新焕发出的生机，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然而，巴勒也终于到了极限。在切断第十次能量引导后，他猛地喷出一小口暗红色的血液，身体软软倒下，陷入了深度昏迷。他身上的暗红纹路颜色变得更加深沉，仿佛浸透了鲜血，虽然稳定，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疲惫感。
“快！急救！”莉莉和公司护卫立刻上前进行紧急处理。
江屿看着昏迷的巴勒，又看了看明显恢复了不少生机的能量小树，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和忧虑。这条路，是用巴勒的生命力在硬扛。
“他需要长时间休息。”莉莉检查后，语气沉重，“至少二十四小时内，绝对不能再进行任何能量引导。他的身体和封印，都已经到了临界点。”
就在这时，一直在监控外部环境的小杰，突然发出了警示：
“江哥！李指挥官！你们快看！东方的光柱……还有东南方向的能量气息……它们……它们在减弱！”
众人一愣，立刻望向远方。果然，东方那道暗红色的狂暴光柱，其规模和亮度明显缩小了一圈，虽然依旧存在，但侵略性大减。东南方向那阴冷的诅咒气息，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不再那么具有穿透性。
“是能量小树恢复带来的影响？”阿古猜测道。
“不完全是。”李瑾看着全局能量分布图，眉头紧锁，“更像是……地脉网络整体的‘攻击性’和‘存在感’降低了。因为它自身的能量得到了补充，内部消耗减少，所以对外部混沌节点的‘刺激’和‘挑衅’也相应减弱了……”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
他们不仅找到了为小树补充能量的方法，更可能意外找到了一种调节地脉网络攻击性、缓和外部冲突的途径！
通过维持网络自身的能量平衡，来间接影响整个“战场”的态势！
然而，未等众人消化这个惊人的发现，一直处于沉寂状态的、指向正西“摇篮”屏障的那条银色纹路，毫无征兆地，轻轻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专注的意志，如同探照灯一般，再次从屏障方向扫来，精准地落在了昏迷的巴勒身上，以及那条刚刚进行了十次危险能量湮灭实验的导能线路上。
这股意志中，不再仅仅是审视和好奇，而是带上了一种清晰的、近乎赞许与探究的意味。
它似乎……非常满意刚才那种危险的能量操作？
并且，它似乎对巴勒这个能够稳定提供混沌能量，并承受住秩序与混沌湮灭反应的特殊“工具”，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一股比面对任何混沌怪物都更加深沉的寒意，悄然攥住了江屿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