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昭稳步上前,向蒋氏夫妇郑重躬身问候,“部长好,夫人好。”
蒋励宽厚地笑了笑,语气温和:“平渲,既然不是在公务时段,就不用这么拘谨了。”
贺长昭从善如流,当即改口:“伯父、伯母。”
他没忘记今晚前来的正事,谦逊地说道:“伯父伯母,这次见面实在有些仓促,长昭只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蒋励自然清楚这孩子不会空手而来,事实上,傍晚蒋幼凝向他们讲述贺长昭如何手忙脚乱地准备见面礼时,一家人都不禁莞尔。
他示意下人将礼物从车上搬进屋内。
谁知这一搬,才发觉贺长昭的车里竟是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色礼盒,数量之多,令人暗暗吃惊。
下人开始有序地将礼盒搬进室内,宁芝华也招呼着,“咱们进去说话吧。”
暮色渐沉,蒋公馆的下人们来往穿梭,足足忙碌了五六分钟,才将贺长昭车后备箱中的各色礼盒都搬了出来。
宁芝华与女儿交换了一个略带讶异又忍俊不禁的眼神,蒋励负手立于廊下,面上虽不显,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客厅内,水晶吊灯已洒下温暖的光晕,贺长昭并未即刻入座,而是站在那陈列开的礼物旁,神色郑重,如同在陈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务。
“听凝儿说,伯父雅好茶酒,长昭特意备了些许。”他先是取出那套紫砂茶具,把茶具放在茶叶旁边,紫砂茶具釉色温润,在灯光下泛着含蓄的光泽。接着是两瓶精心包裹的名酒,瓶身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这是有好些年头的拉菲,还有一瓶勃艮第的罗曼尼康帝,望合伯父口味。”
随后,他转向宁芝华,取出几个锦盒:“这是给伯母的礼物。”盒中静静躺着那枚蓝宝石丝巾扣和一枚银杏叶胸针,宝石在明亮的水晶吊灯下流转着深邃的幽蓝,而银杏叶胸针上密钻镶嵌的钻石也在熠熠生辉。他又取出蒋幼凝准备的那条羊绒围巾:“凝儿说您秋冬日有带围巾的习惯,近日转凉,凝儿与我特意为您选了这条围巾。”他说这话时,宁芝华的目光在蒋幼凝身上停了停,蒋幼凝朝她粲然一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蒋幼凝身上,取出一个精巧的木匣,匣盖轻启,一对水滴形珍珠耳环静静躺在丝绒衬垫上,珠光温婉,与正穿着简单洁白的小洋裙的她相得益彰。
蒋励看了一眼夫人,眼神意味深长,宁芝华唇角微扬,轻轻点了点头,拉着丈夫先去往餐厅,把空间留给蒋幼凝二人。
见父母的身影已消失在客厅的回廊尽头,蒋幼凝像只轻盈的蝴蝶,翩然来到贺长昭身边。她微仰起脸,眼中漾着明快的笑意,声音轻盈地道:“长昭哥哥,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呀?”
她说的不仅是那些贵重的礼品,更包括那成箱的时令食材和精米好油,甚至还有一筐爪子被包扎好的阳澄湖大闸蟹。重阳刚过,大闸蟹正是当季的美味。蒋幼凝笑说:“家里若真缺了什么,下人们自会去采买的。”
贺长昭听着她这天真烂漫的问话,没有多说这在寻常人家是未来女婿上门的最基本的礼数,只是温和一笑:“总觉得多带些才好。现在看来,还怕带得不够。”
“够啦,足够啦!”蒋幼凝连忙应道,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丝绒首饰盒,“没想到,我还有一份生辰礼呢。”
她将盒子递到他面前,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长昭哥哥,我很喜欢,我想现在就戴上,你帮我戴上,好吗?”
贺长昭接过那对水滴珍珠耳坠,指尖格外轻柔地穿过她薄嫩的耳垂。趁他专注靠近的瞬间,蒋幼凝飞快地在他侧脸啄了一下,气息拂过他耳畔,低声问:“长昭哥哥,你现在还紧张吗?我说的没错吧,我爸妈他们都很满意你呢。”
耳坠稳稳戴好,贺长昭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低低“嗯”了一声。回廊那头已传来餐具的轻微响动,蒋幼凝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引着他朝灯火通明的餐厅走去。
蒋励与宁芝华已在主位落座,看着眼前这对璧人,蒋励眼中泛起温和的笑意,朝他们招了招手:“都别站着了。平渲,你就挨着凝儿坐吧。”
若在平时,贺长昭是决计不敢这般坦然坐在蒋幼凝身边的。试问哪个男子敢在未来的岳父岳母面前,与他们视若珍宝的女儿表现得过分亲近?但既然蒋励亲自发了话,他自然不敢违逆,只得依言在蒋幼凝身旁规规矩矩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一举一动都恪守着礼节,不敢有半分逾矩。
蒋励将年轻人这份隐忍的紧张尽收眼底,却也不急于点破。
席间谈话始终温和地进行着,多是蒋励与宁芝华询问些工作或喜好,贺长昭一一恭敬作答。他原以为二人会问及他与蒋幼凝是如何相识相知,又或是从何时互许心意,可这些他暗自准备了许久的说辞,蒋励竟一句也未提及。
就在晚饭将近尾声,下人呈上最后一道菜,蒋励接过宁芝华递来的一碗汤羹,忽然抬眼看向贺长昭。
“平渲,”他语气平和如常,说出的话却让贺长昭瞬间僵住了动作。
他听见蒋励说道:“你和凝儿年岁相当,情意也稳。伯父与你伯母想着,若是合适,你们不如就先订下婚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