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乱流彼端，龙息秘境
空间乱流内部，是绝对的混沌与狂暴。
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无数光怪陆离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般旋转、切割、碰撞。寻常金丹修士若被卷入，瞬息之间便会被撕碎，连神魂都难以逃脱。
李不凡在坠入的瞬间，便全力催动龙胤之力。淡金色的龙鳞虚影在体表时隐时现，艰难地抵挡着空间碎片的切割。他死死扣住玄冥子已被重创的手腕，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枚抢来的黑色玉简。龙胤之力护持之下，他还能勉强保持一丝清明，但玄冥子就没这么幸运了。
“啊——！”凄厉的惨叫在乱流中显得微弱而破碎。玄冥子的护体法宝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此刻仅靠残存的法力支撑，身体上瞬间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刚一涌出就被乱流卷走。更可怕的是，混乱的空间之力正在侵蚀他的神魂。
李不凡冷冷看着他挣扎，没有施以援手，但也没有松手任其死去。此人知晓胡三太爷唤醒之秘，更是永生教高层，必须从他口中挖出更多信息。
乱流似乎永无止境。李不凡感到自身力量在飞速消耗，龙鳞虚影越来越黯淡。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在这片虚无之中。
就在他苦苦支撑之际，怀中的木簪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是阿月留下的那枚木簪！在这纯粹混乱的空间能量中，木簪内部蕴含的那一丝阿月本源的气息，似乎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几乎同时，李不凡体内的龙胤之力也仿佛受到了莫名的牵引，自主地朝着某个方向微微脉动。
“那边……有出口？还是……”李不凡心念电转，此刻任何异状都可能是生机。他不再犹豫，调动所剩不多的力量，朝着龙胤之力感应的方向奋力冲去！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如同逆着万丈瀑布向上游。空间乱流的撕扯力越来越强，李不凡浑身浴血，多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冥子已经奄奄一息，若非李不凡分出一丝力量吊住他的性命，早已殒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混乱的光影中，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一个相对稳定、散发着淡淡苍茫气息的“孔洞”！
李不凡精神一振，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双腿，猛地一蹬身后一块飞过的空间碎片（这一蹬几乎让他小腿骨裂），如同离弦之箭般，抱着玄冥子，朝着那个“孔洞”撞去！
“轰——！”
仿佛穿过了一层厚重的水膜，四周狂暴的撕扯力骤然消失。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紧接着是坚硬冰冷的撞击感。
“噗通！”两人重重摔落在地。
李不凡喉咙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没有昏迷，第一时间运转《九转裂海诀》残存的灵力，封住身上多处伤口，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极其怪异的空间。
天空是暗沉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光斑悬浮在高处，提供着微弱的光亮。大地是暗红色的坚硬岩石，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沟壑中流淌的并非水流，而是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微热和淡淡硫磺气息的暗金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古老、沉重、灼热的气息，灵气……不，这不是普通的天地灵气，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烈，却又隐隐与李不凡体内龙胤之力产生共鸣的能量。
“这里是……”李不凡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和玄冥子正身处一片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上。平台边缘就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暗金色“岩浆”在下方缓缓流淌。
他第一时间检查自身状况：外伤严重，内腑震荡，灵力几乎耗尽，龙胤之力也消耗过度陷入沉寂，需要时间恢复。但好在根基未损，星钥和黑色玉简都还在怀中。
再看玄冥子，情况更糟。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修为被废，经脉尽断，此刻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他双目无神地望着诡异的天空，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李不凡取出一枚疗伤丹药，自己服下，又掰开玄冥子的嘴，塞了一颗最基础的保命丹丸进去，吊住他不死。现在还不是让他死的时候。
处理完这些，他才开始仔细观察这个陌生的空间。
“没有日月，天空诡异，大地流淌着似岩浆非岩浆的液体……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古老灼热的能量。”李不凡伸出手，尝试吸纳了一丝空气中的能量。能量入体，竟引得他沉寂的龙胤之力微微一动，似乎对此十分“饥渴”，自动开始缓慢吸收、转化，修复伤势的速度也快了一丝。
“这能量……对龙胤有益！”李不凡心中一动，立刻盘膝坐好，主动运转心法，开始吸收这奇异的能量疗伤。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警惕着周围可能的危险。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是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还是他专注于疗伤，感觉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伤势稳定了下来，恢复了一两成实力。龙胤之力也如同干涸的河床得到滋润，重新开始缓缓流淌。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平台下方，那流淌的暗金色“岩浆”中，突然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
李不凡立刻睁眼，手握临时召出的裂海枪（灵力所化，较为虚幻），凝神戒备。
只见下方沟壑中的暗金色液体剧烈翻涌，紧接着，一个硕大的、覆盖着暗红色骨甲的头颅，从“岩浆”中缓缓探出！那头颅形似蜥蜴，却更加狰狞，头顶有两根短粗的弯曲骨角，一双赤红的竖瞳冰冷地锁定了平台上的两人。
这生物散发出的气息，竟隐隐达到了金丹中期！而且带着一股浓郁的、与这空间同源的古老暴戾之气。
“地火蜥龙？”李不凡脑海中闪过《山海异兽录》中记载的一种生活在极热地脉中的亚龙种凶兽。但眼前这只，体型更大，骨甲更厚重，气息也更接近龙威。
“吼——！”地火蜥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暗金色“岩浆”顺着它的嘴角滴落，将岩石灼烧出白烟。它显然将平台上两个“入侵者”当成了猎物。
李不凡心中一沉。若是全盛时期，对付一只金丹中期的凶兽虽不轻松，但也能周旋。可眼下他伤势未愈，灵力不济，身边还有个拖累……
地火蜥龙可不管这些，粗壮的四肢扒住沟壑边缘，庞大的身躯猛地跃起，带着灼热的气浪，扑向平台！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面，目标直指看起来更有“活力”的李不凡。
退无可退！
李不凡眼神一厉，手中裂海枪光芒暴涨，不退反进，一枪直刺地火蜥龙张开的大口上颚薄弱处！同时，他体内刚刚恢复些许的龙胤之力下意识地灌注于枪尖！
“昂——！”
一声微弱的、却带着无上威严的龙吟自枪尖响起！并非李不凡刻意催动，而是龙胤之力遇到这亚龙种凶兽时，自然而然的威压释放！
扑在半空的地火蜥龙，赤红的竖瞳中陡然闪过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惊惧！它扑击的动作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和犹豫！
就是现在！
李不凡的裂海枪精准地刺入其口中上颚！
“噗嗤！”
枪尖入肉，龙胤之力顺势侵入！地火蜥龙发出痛苦的嘶吼，猛地甩头，将李不凡连人带枪甩飞出去。但它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口中暗金色的血液喷洒，看向李不凡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怒交加，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畏惧？它竟不敢再轻易上前，只是在平台边缘低吼徘徊，似乎对李不凡身上那令它恐惧的气息极为忌惮。
李不凡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但心中却升起明悟：龙胤之力，对这些带有龙族血脉的生物，有着天生的压制！即使他此刻状态不佳，单凭这血脉威压，就足以让这头地火蜥龙投鼠忌器。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将残存的龙胤之力尽可能凝聚于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威压场，目光冰冷地直视地火蜥龙。
地火蜥龙与他对峙片刻，最终低吼一声，缓缓后退，重新沉入了下方的暗金色“岩浆”之中，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李不凡松了口气，但心神不敢有丝毫放松。这处空间显然危机四伏，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并找到出路。
他走回玄冥子身边，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恐惧、怨恨和一丝诡异狂热的目光看着他。
“龙威……真正的龙威……”玄冥子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风箱，“你竟然……能震慑地火蜥龙……不愧是……龙胤……”
李不凡蹲下身，冷冷地看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关于胡三太爷的唤醒之法，关于永生教的计划，还有……星钥你们到底想用来做什么。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玄冥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死？呵呵……李不凡，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什么意思？”
“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玄冥子艰难地转动眼珠，扫视着周围暗红色的天地和流淌的暗金液体，“应该是……‘龙息秘境’。”
“龙息秘境？”
“传说中……上古真龙陨落或长久沉睡之地……其龙息与地脉结合……形成的特殊空间……”玄冥子喘息着，“此地能量暴烈……非龙族血脉或特殊体质难以久存……且必有强大龙血生物……盘踞……你方才遇到的……不过是外围的弱小看守……真正的危险……还在深处……”
龙息秘境？上古真龙遗留之地？李不凡心中震动，难怪此地能量对龙胤之力有如此强的吸引力。
“出路在哪里？”
“出路？”玄冥子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龙息秘境……自成一体……空间壁垒极厚……除非找到秘境核心……或者……你有能力强行破开空间……否则……嘿嘿……”
也就是说，被困住了。李不凡眉头紧锁。
“不过……”玄冥子话锋一转，死死盯着李不凡，“对你而言……这里或许是……天大的机缘……秘境核心……往往有真龙遗留……对你觉醒血脉……大有裨益……甚至可能找到……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他在诱惑我深入秘境？李不凡不为所动：“先回答我的问题。胡三太爷的唤醒之法，黑色玉简里记载了什么？”
玄冥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他现在修为尽废，重伤濒死，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活下去的希望渺茫。而李不凡，显然是目前唯一的“依靠”，尽管是敌人。
“玉简里……是‘九转回魂续命阵’的部分阵图……和所需材料的……详细说明……”玄冥子终于开口，声音更加虚弱，“但最关键的核心阵眼布置……和‘真龙之血’的引导秘术……不在里面……在我脑子里……咳咳……”
“说出秘术和核心阵图，我或许可以暂时留你一命，带你寻找出路。”李不凡开出条件。
“呵……你会放过我？”玄冥子不信。
“至少，在找到出路前，你需要我脑子里的东西，而我也需要你这个‘本地通’提供关于秘境的信息。我们可以暂时合作，互为人质。”李不凡冷静道，“出了秘境，再算总账。”
玄冥子目光闪烁，显然在急速思考。最终，求生的欲望压过了一切。“好……我告诉你部分……唤醒法阵的核心在于……以‘昆仑玉髓’为基……‘九转还魂草’为引……‘真龙之血’为源……构建三重逆生之阵……逆转污秽与寂灭……具体阵眼需配合胡三太爷沉睡之地的地脉走向……和其本命神通特性……临时推算……秘术是……”
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李不凡凝神记忆，并与自己已有的知识、黑色玉简中的内容相互印证。对方所述，逻辑严谨，细节丰富，不像临时编造。
“……至于星钥……”玄冥子说到此处，眼中再次闪过诡光，“教主需要它……是为了打开昆仑墟深处……‘归墟之眼’外围的一道……上古封印……那封印……据说是初代因果之子……也就是你第一世……与应龙联手布下……用以延缓末法……”
李不凡心中巨震！星钥竟然关系到第一世布下的封印？归墟之眼？
他还想再问，玄冥子却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气息迅速衰弱下去。“我……不行了……神魂受空间乱流侵蚀太重……又没了修为支撑……”他眼神开始涣散，“往……往能量最浓郁……龙威最强的地方走……可能是核心……也可能是……绝地……小心……这里的‘龙血裔’……远比地火蜥龙……可怕……”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神魂亦在空间乱流的残余侵蚀下，缓缓消散，连搜魂的机会都没有。
李不凡看着玄冥子的尸体，沉默片刻。此人一生算计，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他得到了部分关键信息，但更多的谜团也随之浮现。
第一世与应龙布下的封印？归墟之眼？星钥的真正用途？
还有，这龙息秘境……是福是祸？
他将玄冥子的尸体简单处理（抹去可能被追踪的痕迹），收起了可能有用的零碎物品（主要是几块记录信息的普通玉简和一些丹药符箓）。然后，他再次感受了一下空气中那灼热古老的能量，以及体内龙胤之力的渴望。
往能量最浓郁、龙威最强的地方走……
李不凡望向这片暗红色大地的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更加强大、更加古老的威压波动。
疗伤，恢复实力，然后……探索秘境核心！
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返回瑶池仙原。胡三太爷需要他，九山堂的伙伴们需要他，星钥和归墟的真相，也需要他去揭开。
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在这危机与机遇并存的“龙息秘境”中，活下来，并变得更强！
李不凡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迈步向着秘境深处走去。暗红色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孤独却沉稳的足迹。
（第11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