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音沼的浅滩，脚下的土地渐渐变得坚实，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竹香。眼前的竹林密得像一片绿色的海，竹竿笔直地刺向天空，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
“这竹子长得真高啊。”小石头仰着脖子，顺着一根最粗的竹竿往上看，帽子都差点掉下来，“比村里的老槐树还高！”
江宇用手敲了敲身旁的竹竿，发出“咚咚”的闷响，他侧耳听了听，眉头微挑：“这竹节里有动静，不像实心的。”
苏晓从背包里翻出《脉经》，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书上说竹影坡的脉气藏在竹节里，每一节都可能藏着‘节灵’，得找到最饱满的那节，才能引动整片竹林的脉气。”
陈默蹲下身，轻轻拨开竹根处的枯叶，泥土里露出几枚嫩绿色的竹笋，顶端还裹着细密的绒毛。“你们看，新竹刚冒头，说明这里的脉气很活跃。”他伸手碰了碰竹笋，指尖传来微弱的搏动，像极了心跳。
“那怎么找节灵啊？”小石头抱着一根细竹竿晃了晃，竹竿弯出个温柔的弧度，又“啪”地弹回去，差点打到他的脸。
“听说节灵会跟着声音走。”江宇捡起块小石子，往斜前方的竹丛里扔去，“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没过多久，那边的竹林里传来“簌簌”的响动，像是有东西在竹节间跳跃。
“真的有反应！”小石头眼睛一亮，也捡起石子往另一个方向扔去，果然，片刻后那边也传来细微的动静。
苏晓笑着摇头：“别瞎扔，惊动了太多节灵反而麻烦。《脉经》上说，节灵喜欢听规律的声音，比如……”她顿了顿，摘下腰间的玉佩，轻轻敲了敲身旁的竹竿，“咚、咚、咚”，节奏均匀，像钟表的滴答声。
奇妙的是，随着敲击声，周围的竹竿开始微微震动，竹节处隐约透出淡绿色的光，像串起的小灯笼，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移动。
“是这样！”陈默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指关节敲打着竹竿，“咚、咚、咚”，他的节奏比苏晓稍快些，那些绿光犹豫了一下，竟分成两拨，一波跟着苏晓的节奏，一波朝着他这边聚拢。
“原来节灵还挑节奏啊。”江宇看得有趣，也加入进来，他的敲击声最沉，“咚—咚—咚”，间隔拉得很长，像远处传来的鼓声。没过多久，竹林深处传来更响的“咚咚”声，像是大竹竿在回应他。
小石头急了，也想加入，可他力气小，敲出来的声音又轻又快，“咚咚咚咚咚”像串急促的雨点。结果那些绿光只是在他周围打了个转，又跟着陈默他们的节奏飘走了。
“呜，它们不喜欢我的声音。”小石头委屈地噘起嘴。
“不是不喜欢，是你的节奏太乱啦。”陈默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来，跟着我数，一、二、三，敲一下。”
小石头跟着节奏试了试，“咚、咚、咚”，虽然还是有点快，但这次，有几缕微弱的绿光迟疑着停在了他身边的竹竿上。
“成了！”他立刻来了精神，跟着节奏越敲越稳。
四人分散开来，各自用不同的节奏敲击竹竿，竹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咚咚”声，像一场特殊的音乐会。那些淡绿色的光在竹节间穿梭，越来越密集，渐渐汇聚成流动的光带，顺着竹竿往上爬。
“快看最高的那根竹子！”苏晓突然指向竹林中央，那里有根比周围高出一大截的老竹，竹节粗壮，此刻每一节都亮得像灌满了月光，最顶端的那节更是绿得发亮，仿佛有液体在里面轻轻晃动。
“那一定是主节灵！”江宇眼睛一亮，率先朝着老竹跑去。可刚靠近，周围的竹竿突然“哗啦”一声往中间合拢，差点把他困在里面。
“小心！”陈默喊道，“节灵不喜欢被硬闯！”他放慢脚步，保持着敲击的节奏，慢慢往老竹靠近。奇怪的是，随着他的节奏，合拢的竹竿又缓缓分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苏晓和小石头也跟着用节奏开路，江宇懊恼地摸了摸鼻子，也学他们放慢速度，果然没再遇到阻碍。
走到老竹下才发现，这根竹子足有碗口粗，竹节上布满了岁月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最顶端发亮的那节上，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像只蜷缩的小兽。
“怎么引它出来？”小石头仰着脖子问，脖子都酸了。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敲击的节奏，变得又轻又缓，像春风拂过湖面的涟漪。苏晓和江宇也立刻跟上，三人的节奏渐渐融合，形成一股温柔的脉气，轻轻包裹住那节亮绿的竹节。
没过多久，那节竹子突然“咔”地轻响一声，裂开一道细缝，一只巴掌大的绿色小兽从里面钻了出来。它长得像只迷你竹鼠，浑身覆盖着竹叶状的鳞片，眼睛是透明的绿色，尾巴卷成一个小小的竹节形状。
“这就是节灵吗？好小啊。”小石头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它。
节灵“吱”地叫了一声，顺着竹竿滑下来，亲昵地蹭了蹭陈默的手背，又跳到江宇的肩膀上，用尾巴敲了敲他的衣领，像是在打招呼。
苏晓笑着说：“看来它认可我们了。《脉经》上说，节灵出现，说明这片竹林的脉气已经稳定，不会再乱生枝节了。”
江宇从背包里掏出块干粮，递到节灵面前，小家伙嗅了嗅，却扭过头，啃了口旁边的竹叶，吃得津津有味。
“看来只爱吃竹子。”江宇失笑，把干粮收了回去。
节灵吃完竹叶，突然跳到竹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节奏和陈默他们刚才的一模一样。周围的竹林像是收到了信号，纷纷跟着共鸣，整片竹林都响起了“咚咚”的和声，像无数人在轻轻击鼓。
阳光穿过竹叶，在地上跳着舞，竹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小石头靠在竹竿上，看着节灵在竹节间跳来跳去，突然觉得，这竹影坡的脉气，大概是他们遇到过最温柔的一种了。
“接下来去哪？”他含着片竹叶，含糊地问。
陈默看向竹林尽头，那里隐约能看到一片红色的山坡，像是被晚霞染过似的。“地图上说，过了竹影坡，是‘枫火岭’。”
“枫火岭？”小石头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好多红叶子？像着火一样？”
“说不定哦。”陈默笑着点头，“不过《脉经》上提了一句，枫火岭的脉气藏在枫叶里，到了晚上会发光，还会跟着人走呢。”
“会跟着人走？”小石头立刻抓住陈默的衣角，“那会不会像回音沼一样，映出心里的东西啊？”
“不知道。”江宇扛起背包，拍了拍他的背，“去看看就知道了。走了，趁天还亮，多赶点路。”
节灵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吱”地叫了一声，顺着竹竿爬回顶端的竹节里，裂开的细缝慢慢合拢，竹节上的绿光也渐渐淡去，只留下一圈浅浅的绿痕。
四人顺着竹林间的小径往外走，身后的“咚咚”声慢慢变轻，像一首越来越远的歌。小石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根老竹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个沉默的守护者。
“再见啦，节灵！”他挥了挥手，声音在竹林里荡开，引来几声清脆的“咚咚”回应。
走出竹林时，晚霞正染红半边天，远处的枫火岭果然像燃着一团团火焰，在暮色里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