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办公室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蒋正立面色铁青，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但他最终还是在那份《土地使用权转让合同》以及相关的资产转移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恒通地产鲜红的公章。
每一笔，都像是在心口剜肉。
周墨拿起签好的文件，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慢悠悠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翻看着合同附件里那块地的详细资料和规划图，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嗯，位置、规划、潜力……果然是好地皮啊。蒋总好眼光，可惜了。”
这句“可惜了”如同针尖，狠狠刺在蒋正立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周墨，声音嘶哑地质问：“合同签了！地是你们的了！我大哥呢？！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周墨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烟，甚至故意将烟雾缓缓吹向蒋正立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
烟雾带着烟草的辛辣和一种胜利者的嘲弄，扑了蒋正立一脸。
“蒋总，急什么？”周墨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合同是签了，但咱们谈好的价钱，可不只是这三块地。五个太阳的现金，什么时候安全、足额地打到我们指定的账户上，你大哥蒋正鹤，自然就会‘平安无事’地回到你身边。钱不到位，一切都是空谈。我们很讲信用的，对吧？”
说完，周墨将合同文件仔细收进公文包，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瞥了一眼一直如同铁塔般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王展琦。
王展琦立刻会意。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但动作却毫不含糊。他抬手，开始解自己身上那件厚厚的、沾着些许灰尘和不明污渍的军绿色旧军大衣的扣子。
蒋正立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一愣，皱眉看着王展琦。
王展琦利落地将军大衣脱下，然后，在蒋正立错愕的目光注视下，他走上前，将这件带着他体温和汗味的旧军大衣，整整齐齐地叠好，然后郑重其事地放在了蒋正立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正中央，正好压在那份刚刚签完的合同复印件上。
做完这一切，王展琦后退半步，用他那特有的、平淡无波却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对着满脸问号的蒋正立说道：
“蒋总，我们江总一直教育我们，行走江湖，要懂规矩，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你这三块地皮，我们评估过，市场价差不多值两千万。三块加起来，六千万。”
他指了指桌上那件军大衣，语气“诚恳”地继续道：“这件衣服，跟了我好几年，从北到南，风里来雨里去，虽然旧了点，但料子实在，保暖抗造。我觉得，用它来抵你这六千万的地皮钱，虽然我们吃点亏，但好歹也算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他顿了顿，看着蒋正立那张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脸，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蒋总您要是觉得亏了，或者想留个凭证。没关系，随时欢迎您来我们晟合地产财务部，我们给您开正规的发票。六千万的‘衣物转让费’发票，保证给您开得明明白白，符合税法规定。”
“我……草泥马！！！”
蒋正立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
极致的羞辱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他猛地抄起办公桌上那个沉甸甸的水晶烟灰缸，怒吼着就要朝王展琦砸过去！
王展琦反应极快，在他举起烟灰缸的瞬间，就已经向后灵活地退了好几步，拉开了安全距离。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暴怒的蒋正立，语气“平和”地劝道：
“蒋总，火气别那么大。气大伤身。咱们以后……说不定还得合作呢。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多不值当，是吧？”
这时，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墨，似乎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正好看到蒋正立举着烟灰缸、气得浑身发抖的滑稽模样，以及王展琦那一本正经“讲道理”的样子。
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展琦，走了！别耽误蒋总‘欣赏’他的新衣服！” 周墨笑着招呼道。
王展琦也难得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转身快步跟上了周墨。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蒋正立的办公室。
空旷而奢华的走廊里，回荡着周墨那文雅却刺耳的笑声，以及王展琦那低沉却同样充满嘲讽意味的闷笑，久久不散。
办公室里，蒋正立保持着举起烟灰缸的姿势，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件刺眼的破旧军大衣，又看向门口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刻骨耻辱和冰冷杀意的寒气，从他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冻结。
这笔账，这份羞辱，他蒋正立，记下了！
钟钦开口说道：“消消气二哥，别为这点小事气坏身子。”
“就是就是。”冯晓附和。
“砰！！”
蒋正立将烟灰缸摔在地上，迸溅的四处都是，瞪着眼珠子看着两人：“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出现，滚！！”
冯晓点头哈腰退出办公室：“别生气二哥，别生气。”
钟钦架着太监步倒退：“气大伤身，我这就滚。”
“滚！！一群饭桶！”蒋正立咆哮着拍着桌子。
两人走出办公室蒋正立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点上烟揉着太阳穴，尽是疲惫。
接着给张军打去电话：“新华村能拿到吗？”
“神户集团会吐出来的，晟合敢伸手我就剁他们手。”张军信誓旦旦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