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大德快步走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找到那栋老居民楼时，他抬头确认了门牌号，深吸一口气才往里走。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走到二楼。
他对着那扇斑驳的木门顿了顿，抬手轻轻敲了敲。
“谁啊？”门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轻柔又熟悉。
大德心里一紧，这声音他太熟了，是温婷。
他赶紧抬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又摸了摸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局促。
门“咔嗒”一声开了，温婷站在门后，身上穿着浅粉色的居家服，袖口挽到小臂，脸上没化妆，素净的模样比记忆里更温柔。
她手里还拿着一双筷子，看到门外的大德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程德璋？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事找你。”
大德看着她，喉咙有点发紧，原本在心里排练好的话，到了嘴边反而说不顺畅。
温婷侧身让开位置，往后退了半步：“进来吧，外面冷。”
大德连忙点头，跟着她走进屋里。屋子不大，却收拾得格外干净，地板擦得能映出人影，沙发上搭着一条浅色毯子，墙角的绿植绿油油的，透着生活的暖意。
餐桌就摆在客厅角落，上面还放着一菜一汤，一盘炒青菜，一碗番茄鸡蛋汤，旁边搁着一个没吃完的白馒头。
“你还没吃饭啊？”大德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神有点闪躲，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显得有些扭捏。
他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巧，正好赶上温婷吃饭。
“快吃完了，正准备收拾呢。”温婷把筷子放在碗上。
转身想去拿抹布，“你先坐沙发上歇会儿，我很快就好。”
“别别别，我帮你收！”大德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你坐着就行，这点活儿我来干。”说着，他不等温婷反应，就拿起桌上的空碗往厨房走。
温婷看着他略显笨拙却格外认真的背影，嘴角轻轻弯了弯，也没再推辞。
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看着他忙碌。
大德在厨房里找了洗碗池，先把碗里的剩菜倒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洁精，仔细地刷着碗。
水流哗哗响，他一边刷一边偷偷琢磨，等会儿该怎么跟温婷开口。
其实哪有什么“事”，不过是从张静雅那儿问了地址，忍不住想来看看她。
刷完碗，他又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连桌子腿都顺带擦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一点油污，才直起腰。
对着温婷笑了笑：“好了，收拾完了。”
温婷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喝口水吧，看你忙得一头汗。”
大德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瞬间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
他低头抿了口温水，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紧张。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他抬眼看向温婷。
刚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赶紧移开视线，空气里忽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温水在玻璃杯里晃出浅浅的涟漪，大德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温婷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语气平静却带着点追问：“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啊？”
这话一出口，大德瞬间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肩膀不自觉地绷紧，
眼神飘向窗外，又飞快地落回温婷身上，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心里哪有什么“事”，从张静雅那儿拿到地址时，满脑子都是“想见她”，可真站到她面前，
那些没说出口的想念，反倒像被堵住的水流，怎么也涌不出来。
情急之下，他胡乱抓了个借口，声音有点发虚：“我……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自己开了家小店，卖衣服的。”温婷倒是没多想，指尖轻轻划着沙发扶手，语气很轻松，
“就在巷口那边，不大，就我一个人看着。”
“卖衣服啊……”大德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顺着话往下接，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急切。
“那个……我刚好需要买几件衣服，要不……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话刚说完，温婷就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带着浅浅的梨涡：“你认真的吗？大德，我卖的是女装啊。”
“啊？女...女装？”大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耳朵“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刚才满脑子想找话题，压根没问清是男装还是女装，现在被戳穿，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
只好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温婷的眼睛，嘴里还含糊地辩解：“我……我忘了问了，还以为是……”
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温婷笑意更浓了，她往前倾了倾身子，语气带着点调侃，却没什么恶意：
“你是不是没话找话呢？刚才问工作，现在又说买衣服，哪有这么巧的事。”
被直接点破心思，大德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
他放下手里的玻璃杯，双手在膝盖上蹭了蹭，终于不再躲闪，声音放低了些，
带着点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从小雅那儿知道你地址，想过来看看你。”
这话一说出口，客厅里的空气好像安静了几秒。
温婷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些，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情绪，她看着大德局促的样子，心里忽然软了一下，
这个男人，连撒谎都不会，连想靠近都这么笨拙。
“想看我就直说啊，还找这么多借口。”
温婷的语气软了下来，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坐了这么久，要不要去我店里转转？虽然是女装，但看看也没事，正好让你知道我平时忙啥。”
大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喜，刚才的窘迫瞬间烟消云散：“真、真的可以吗？”
“当然。”温婷笑着点头，转身去玄关拿外套，“等我一下，咱们现在就去。”
大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