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在林间弥漫开来。
两名凌家狗腿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和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凌霄的“尸体”不翼而飞,这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分头找!”
那个炼体五重的壮汉,名叫凌三,强压下心头的不妥,厉声喝道,试图用音量驱散恐惧。
“他一个废人,就算侥幸没死,现在也肯定只剩半口气!找到他,虎少爷必有重赏!”
另一人,绰号“猴子”的瘦小男子,咽了口唾沫,手中劣质的长刀握得更紧了。
他总觉得这片刚经历雨水的林地过于安静,那弥漫的腐臭中似乎掺杂了一丝别的危险气息。
他硬着头皮,朝着凌霄藏身的那片阴影区域小心搜索过去,脚步轻得像猫,眼睛滴溜溜乱转。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凌霄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如同与阴影融为一体。
在星辰之力初步淬炼后,他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不仅能听到对方踩断枯枝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捕捉到那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以及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悸动。
他体内那缕新生的星辉在经脉中欢快地流淌,带来力量感的同时,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欲。
就在“猴子”走到古树旁,下意识地伸长脖子,想要窥探树后情况的刹那——
“嗤!”
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比毒蛇吐信更轻微,却带着致命的寒意!
一道寸许长的、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光刃,仿佛是从阴影本身剥离出来的一线月光。
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掠过“猴子”毫无防备的咽喉!
“呃……”
“猴子”的动作猛然僵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想呼喊,想示警,但喉咙已被精准地切断,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
一道细密的血线在他脖颈上迅速浮现,随即,温热的鲜血如同压抑不住的喷泉,猛地飙射出来,染红了前方潮湿的苔藓。
“扑通!”
尸体软软倒地,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猴子!你怎么了?!”
远处的凌三听到动静,心脏猛地一缩,立刻警惕地大喝,持刀快步冲了过来。
当他看到同伴倒在血泊中,脖颈处那堪称艺术品的致命伤口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这绝不是野兽能做到的!这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的手法……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凌三色厉内荏地挥舞着长刀,惊恐地环顾四周茂密的林木,仿佛每一片阴影后都隐藏着索命的恶鬼。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回答他的,是另一道从侧面阴影中悄无声息射出的银色光刃!这一次,目标直指他的心脏!
凌三毕竟有炼体五重的修为,常年跟着凌虎欺压族人,也经历过一些实战。
在危机降临的刹那,他野兽般的直觉让他下意识地猛然后撤半步,同时将精钢长刀横在胸前格挡!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林间回荡!
星辉斩凝聚的光刃精准地撞击在刀身之上,竟然将那百炼精钢的长刀崩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一股锐利无比、带着丝丝灼热感的力道透过刀身传来,震得凌三手臂发麻,气血翻涌,整个人“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心中已是骇然欲绝!
“星辉之力,聚而不散,意念所致,无坚不摧。”
云瑶清冷的声音适时在凌霄脑海中响起,如同最严格的导师在进行实战点评。
“你力道尚可,初具其形,但星力运转仍显滞涩,对时机的把握亦有欠缺,未能一击功成。”
凌霄心中凛然。
刚才那一击,他本是抱着必杀之心,却被对方凭借经验和本能挡下。
云瑶仙子的点评一针见血。
不过,这一下交手,也让他彻底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力量远胜从前“健康”时的自己,但技巧粗陋,心志不坚,空有炼体五重的架子。
“藏头露尾的鼠辈!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凌三又惊又怒,死死盯着光刃射出的方向,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凌霄不再隐藏,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神情平静,眼神却冷得像万载不化的玄冰,里面翻涌着昨夜刑台的血与火,以及乱葬岗的死寂与新生。
“是……是你?!凌霄!你怎么可能……你……”
凌三看到凌霄的瞬间,如同白日见鬼,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尖利扭曲。
眼前的凌霄,虽然衣衫依旧破烂,浑身还带着清洗未净的污迹,但那股逼人的锐气,那沉稳如山、仿佛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气势。
那双冰冷彻骨、不含丝毫人类情感的眼睛……哪里还有半点一天前那个奄奄一息、任人宰割的废人样子?
这分明是一头挣脱了枷锁、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凶兽!
“看来,我没死,让你们很失望。”
凌霄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一步步向前逼近。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凌三的心跳节拍上,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
凌三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声音颤抖,握着断刀的手心满是冷汗。
“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可是炼体五重!虎少爷和大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炼体五重?”
凌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很了不起吗?”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湿软的泥土骤然炸开一个小坑!
他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又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
他没有再动用消耗颇大的星辉斩,而是纯粹凭借被星辰之力初步淬炼过的强悍肉身,一拳轰出!
拳风呼啸,竟隐隐带着风雷破空之声!
拳头表面,似乎有微不可察的星芒一闪而逝!
凌三仓促间只能再次举起那柄已经有了缺口的断刀,妄图格挡!
“嘭!”
这一次,结果截然不同!
精钢断刀在与拳头接触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应声而碎!碎片四溅!凌霄的拳头去势不减,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咔嚓!”
清晰得令人牙酸的胸骨碎裂声响起。
凌三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正面撞中,整个人毫无悬念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他口中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悔恨以及对这超出理解范围力量的茫然。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求饶,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是虎少爷,是大长老……是他们逼我们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凌霄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在刑台下叫嚣得最欢的帮凶,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
他想起了妹妹凌薇那绝望的哭喊,想起了那落在身上的刑棍和透骨钉。
“下辈子,跟个好主子。”
他并指如剑,一缕凝练的星辉在指尖吞吐,如同死神的镰刀,轻轻划过。
凌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脑袋无力地垂落。
解决掉两人,凌霄迅速在他们身上搜索了一下,只找到一些散碎银两和代表凌家下人身份的木质令牌。
他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拖到乱葬岗深处,寻了个野兽刨出的浅坑草草掩埋,又仔细处理掉周围的战斗痕迹和血迹。
做完这一切,朝阳已经彻底跃出了地平线,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林间的晨雾,却驱不散凌霄心头的阴霾与杀机。
他站在林边,眺望着青城那模糊的轮廓,目光深邃如渊。
直接杀回去是愚蠢的,无异于自投罗网。
凌家如今在凌远山掌控下,对他而言就是龙潭虎穴。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他“死后”这短短一天,青城和凌家发生了什么变化。最重要的是,要确认妹妹凌薇的现状!
凌虎和凌远山如此狠毒,难保不会对薇薇下手!
他记得,青城外那片鱼龙混杂的黑市里,有一个叫做“百晓生”的落魄书生,只要给够钱,就能买到各种或真或假的消息。那里,或许是一个起点。
“先去黑市。”
他找到一条偏僻的小河,再次仔细清洗了身体,特别是指甲缝里的血污,换上了从凌三身上扒下的一套还算干净的粗布衣服。
在换衣服时,他摸到怀中那枚变得温润、甚至隐隐与自身星辉产生共鸣的黑铁令牌,动作微微一顿。
他不再像之前对待无用之物般随意,而是珍而重之地将其贴身藏在最里层,还用撕下的干净布条小心固定,生怕有丝毫遗失。
这细微的动作,透露着他内心深处对这份逆转命运的机缘的无比重视与敬畏。
收拾妥当,他压低斗笠,遮住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将所有的锋芒收敛于平凡的外表之下,如同蛰伏的猎豹,隐入了通往黑市的阴暗小道,向着那座熟悉的城池潜行而去。
青城的天空,虽然放晴,但空气中却仿佛弥漫着无形的压抑,预示着一场因他归来而即将掀起的、更加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