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盘坐在药圃角落的石台上,左手按在膝盖上,右手搭在残剑录铁环的边缘。她闭着眼,呼吸平稳,体内的灵力缓缓流转三周天,最后沉入丹田。那股被断脉散侵蚀过的滞涩感已经消退大半,虽然肩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不影响她动用空间瞬移。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面前的石桌上。
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块刻满扭曲纹路的黑色晶片,一卷泛黄的纸册副本,还有一枚留影珠。这些都是系统之前从幻境中提取出来的数据——蚀心丹的残留法则、林岚与暗影教往来的名册记录、毒蛟巢穴里她被围攻的画面。
她伸手将留影珠轻轻推到桌中央。
“我们不是逃亡者了。”她说,声音不高,却让站在周围的几个人都抬起了头。
残剑盟的几名成员站在石台下方,穿着和夜色相近的灰衣,脸上带着风沙磨出的痕迹。他们曾是天一门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后来跟着金小小离开宗门,在荒秽渊、破碎平原一路拼杀活下来。现在听她这么说,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低下了头。
老卒的儿子如今是副盟主,他上前一步:“你要动手?”
“三天后,测心石重审开启。”金小小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指尖点在天一门正殿的位置,“林岚一定会到场。她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以为那些证据可以被抹掉。”
她顿了顿,看向门口。
一个身穿灰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袖口绣着细密的符文,脚步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他是符家少主,符昭。
“你来了。”金小小说。
符昭点头,在石桌旁站定。他的视线扫过那块黑色晶片,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是蚀心丹的残迹?你们怎么拿到的?”
“系统记录的。”金小小没有多解释,“我需要你在三日后布下‘缚影结界’,覆盖宗门七处出口。”
符昭冷笑一声:“你想让我公然对抗刑堂?一旦触发警报,符家会被问责。”
“我知道。”金小小看着他,“但我记得你曾在一张隐息符上多加了一道避侦测阵纹。你不信规矩,也不怕打破它。”
符昭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说七处出口,具体位置?”
金小小走回地图前,手指划过西侧偏门、东峰栈道、南阁飞桥……每一处都标有红点。“我要你设三层封锁:第一层感知传送波动,第二层锁定高阶灵器气息,第三层直接冻结路径。只要有人试图逃离,立刻封死。”
“这等于把整个议政殿变成牢笼。”符昭盯着地图,“你就不怕楚墨离出手?”
“如果他要拦,那就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拦。”金小小的语气冷了下来,“让所有人看看,是谁在维护规则,谁在包庇罪人。”
符昭看了她很久,忽然笑了下:“行。我符家子弟已经在外围就位,只等你一声令下。”
他说完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金小小转头对残剑盟的人说:“你们分成四组,混进观礼席。东南西北四个角,必须全部占住。一旦发现林岚身边有异动,或者有人想替她脱身,立即启动‘裂空绊索’。”
副盟主皱眉:“要是楚墨离亲自出手呢?他是化神修士,我们的绊索撑不过半息。”
“我不需要它撑很久。”金小小握紧了剑柄,“只要半息就够了。我能追上她。”
有人低声问:“万一她不认罪?万一测心石还是被动手脚?”
金小小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这是我让系统回溯的原始数据流。包括当年测心石被涂抹锁灵草汁液的时间节点、林岚与苏瑶私下传讯的频率、还有她在万毒谷交易时留下的灵力残留波长。这些都会在重审时同步投射出来。”
她抬头看着他们:“这不是一场审判,是一场揭露。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是如何一步步把我变成废物的。”
残剑盟众人不再说话,一个个点头,陆续退出药圃。
石台上只剩下金小小一个人。
她坐回原位,手指轻轻摩挲着残剑录铁环。识海里一片安静,系统的光屏黯淡无光。
过了好一会儿,一行字突然浮现: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
金小小闭上眼。
她想起玄苦大师在守漠寺教她站桩时说的话:“剑快没用,得稳。人不稳,剑再利也没根。”
她也想起老卒在荒秽渊教她的第一招剑式——不是进攻,而是“立身”。
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识海:“我不是为了毁她。我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真实不该被掩盖。”
光屏沉默了几秒。
然后,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像以往那样嘲讽,也不再带笑。
“……行吧。这次我站你这边。”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药圃深处的一间小屋。屋里放着一口旧木箱,她打开箱子,取出一把墨色长剑。剑身有些磨损,但刃口依旧锋利。这是她在残剑盟成立那天亲手铸的剑,没有名字,也没有铭文。
她将剑背在身后,走出小屋。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远处传来几声鸟鸣。药圃外的山道上,隐约能看到巡逻弟子的身影。但她知道,这些人已经无法阻止接下来的事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一门的方向。
灯火通明,戒律森严,万人敬仰的地方,也能藏下最深的谎言。
而现在,她回来了。
她不只是来洗清冤屈的。
她是来改写规则的。
她走到石台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型留影阵盘,放在地上。这是系统刚刚生成的最后一段影像——林岚在暗影教密会时亲口承认:“只要金小小一天不倒,东部就永远不会太平。”
她按下启动键。
影像静静悬浮在空中,循环播放。
然后她坐下,闭目调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三日后,测心石重审将正式开启。
她已布好局。
只等那一日到来。
她的手指搭在剑柄上,指腹擦过一道旧划痕。
那是她在荒秽渊第一次砍断敌人武器时留下的。
那时她连剑都握不稳。
现在不一样了。
她能斩断的,不只是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