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拖着锈剑，一步一步走出密道，身后留下细长的血痕。
她左手仍死死攥着残剑录铁环，掌心被边缘割破，血混着冷汗黏在金属上。
铁环银纹时亮时灭，像一息尚存的脉搏，却再无法支撑一次共鸣。
她没回头，也不需要回头。
身后密道深处，老卒的喘息早已消失，林岚的剑也收了锋芒。
那场对峙结束了，但她知道，真正的杀局还远远的没有到停止的时候。
腥风从背后袭来，不是脚步，不是剑气，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腐烂气息的压迫感。
她本能地侧身，锈剑横扫，一道银蓝斩波勉强成形，击中扑来的黑影。
“砰！”
斩波撞在鳞甲上炸开，反震之力让她整条右臂瞬间麻木。
她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岩壁，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流下。
眼前是一头巨兽——头似蛟，身如蟒，通体覆盖墨黑鳞片，每一片都泛着金属冷光。
它口吐黑雾，所过之处岩石滋滋作响，迅速腐蚀成灰。
一双竖瞳泛着幽绿，死死盯着她，仿佛她体内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最诱人的灵力。
金小小喘着气，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
她认得这东西——噬灵毒蛟，传说中专噬灵根的凶物，越是天赋异禀者，越能引它出洞。
她刚想后退，头顶岩层忽然传来异动。
她猛地抬头，只见矿道顶部积聚多年的毒雾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缓缓向下沉降。
她立刻明白——这畜生不仅仅是来杀她的，它也是来围猎的。
她咬牙，左手按地，残剑录铁环贴在石面，试图借岩层传导感知毒蛟行动轨迹。可刚一接触，铁环骤然发烫，系统光屏强行弹出：
【警告：目标生物具备‘空间抗性’，常规斩击无效。】
她盯着那行字，冷笑：“所以，我刚才那一剑，白砍了？”
系统声音依旧冷淡，【但它确实不怕空间斩，它生来就吞空间灵力。】
金小小闭眼，强迫自己冷静。荒秽渊的残碑上曾有一句刻痕：“噬灵者，畏时滞。”她记住了，却从未想过真要用上。
她低声问：“能缩一时序否？”
系统沉默两秒。
【可，限10息，代价：你寿命减半时辰。换不换？】
她睁开眼，看向毒蛟。
它已逼近至三丈内，巨口张开，獠牙滴落黑液，腐蚀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那双竖瞳里映出她的倒影——一个摇摇欲坠、满身血污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柄锈剑。
她忽然笑了：“换。我若死，你也散。”
光屏骤红。
【时间缩减·启动。】
世界凝滞。
风停了，毒雾悬在半空，连滴落的黑液都僵在獠牙尖端。唯有她能动。
她强提最后一丝灵力，将残存的空间之力凝聚于剑尖。
她不需要劈开它的头，也不需要刺穿它的心脏——她要的是让它失去行动力。
她盯住毒蛟尾部。那里鳞片略薄，关节处有细微裂痕，是它游动时最脆弱的枢纽。
一剑斩下。
锈剑切入鳞甲，深入骨节，蛟尾应声断裂，黑血喷出，却在空中静止。
时间恢复。
“吼——！”
震天嘶吼炸响，毒蛟猛然翻滚，断尾处黑血狂涌，砸在地上腐蚀出深坑。它疯狂扭动，撞塌两侧岩壁，碎石如雨落下。
金小小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衣衫。她知道，这十息已耗尽她最后的气力。她甚至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整条手臂像被抽空。
【任务完成。副作用：宿主寿命扣除半时辰。】系统声音响起，【下次再拿命赌，记得提前充值灵石，别光靠嘴硬。】
她没回答，只是撑着锈剑，一点点站起。
毒蛟仍在翻滚，但已无法快速移动。它转过头，幽绿竖瞳死死盯着她，眼中竟有几分忌惮。
远处，林岚的声音传来：“你毁我药炉，我就放出它。你以为你能赢？它只是开始。”
金小小盯着那头巨兽，忽然道：“它怕时间停滞，那你呢？你怕什么？”
林岚冷笑：“我什么都不怕。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金小小没再说话。她抬起左手，残剑录铁环已彻底黯淡，银纹不再闪烁。她知道，它撑不住了。
但她还撑着。
她缓缓将锈剑横在身前，剑尖指向毒蛟。剑刃裂缝中的血珠不断渗出，顺剑身滑落。
毒蛟低吼，前爪猛然拍地，地面裂开，黑雾翻涌。
她没动。
她只是盯着那双竖瞳，等着它再次扑来。
林岚的声音又起：“它吃过十个天才，每一个都死在它牙下。你，也一样。”
金小小忽然开口：“你错了。”
她声音很轻，却清晰。
“它吃过十个，是因为那十个，都信了‘它是无敌的’这句屁\/话。”
她顿了顿，锈剑微微抬起。
“我不信。”
毒蛟猛然跃起，巨口张开，黑雾如潮水般涌来。
她闭眼，左手猛地按向残剑录铁环。
铁环骤然发烫，竟又闪出一丝微弱银光。
系统光屏一闪：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紧急协议激活——时间缩减，可续接1.5息。警告：超频运行，系统将进入休眠6时辰。】
她没犹豫。
“续。”
光屏再红。
【时间缩减·二次启动。】
世界再次凝滞。
她睁眼，看到毒蛟悬在半空，黑雾凝固，獠牙上的毒液停滞。
她只剩1.5息。
她不能斩尾，也不能斩头。
她只能斩——雾。
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剑尖，横剑一划。
空间斩波扩散，斩向毒蛟周身缠绕的黑雾。
凝固的毒雾，被一分为二。
时间恢复。
黑雾骤然崩散，失去屏障的毒蛟暴露在矿道残存的净化符光下，发出凄厉嘶吼。它身上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
金小小跌坐地上，呼吸微弱。
她知道，那道符光，是莫千机早年设下的矿道防护，早已失效大半，却正好照在这一刻。
毒蛟翻滚，终于退入密道深处，留下一地黑血与断裂的鳞片。
林岚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赢了一次。但你走不出这矿道。”
金小小靠在岩壁上，手指仍扣着残剑录铁环。铁环彻底黯淡，系统光屏黑了下去。
她抬起右手，锈剑斜指地面，剑刃裂缝中，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黑血边缘，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远处，矿道拐角，一双靴子缓缓走近。
靴底踩过血泊，发出轻微的“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