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紧张到扭曲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完了。
这一口气，吐得龙小云心里咯噔一下。
也吐得所有战狼队员，如坠冰窟。
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眼圈“刷”地一下就红了。
“俞飞……我的兄弟……呜……”
他死死咬着牙，不想哭出声，可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另一个脾气火爆的队员，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树干上。
“砰！”
“啊啊啊！那些狗娘养的杂碎！老子要宰了他们！”
悲伤掺杂着愤怒的情绪，瞬间引爆了全场。
他们都是过命的兄弟。
一起扛过枪，一起流过血，一起在枪林弹雨里把后背交给对方。
他们宁愿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也不想看到兄弟出事。
龙小云的脸色也白了。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问一句“是牺牲了，还是……”
可她问不出口。
那个“死”字，太沉重了。
徐澈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有点懵。
他就是累了，喘口气而已。
这帮人……加什么戏呢？
“喂。”
徐澈皱了皱眉，开口了。
“哭什么丧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莫名其妙。
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刚才那个捶树的队员抽噎着问：“俞飞他……他是不是……没了？”
“谁说他没了？”
“啊？”
众人集体石化。
没……没了？
那您刚才叹什么气啊！
大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龙小云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徐澈的胳膊。
“徐澈！说清楚！俞飞到底怎么样了？”
徐澈被她晃得有点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死不了。”
“肾脏保住了，弹片也取出来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高悬的心瞬间落回了一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就说俞飞那小子命硬！”
“太好了！妈的，吓死我了！”
然而，徐澈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把心提了起来。
“但是。”
徐澈顿了顿，神情严肃。
“他肾脏创面太大，虽然缝合好了。
但想要完全愈合，恢复功能，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
“保守估计，至少一年半，他都不能参加任何高强度训练。”
一年半……
这个时间，对于一个处于黄金年龄的特种兵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这意味着俞飞的军旅生涯，很可能要提前画上句号了。
刚刚还一片欢腾的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重。
不过，和牺牲比起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另一个呢？”一个战狼队员小声问，“小腿中弹的那个。”
“腿保住了。”
徐澈言简意赅。
“胫骨螺旋形骨折，做了复位内固定。
断裂的血管和神经也接上了，后期好好做康复，正常走路没问题。”
“但是，想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进行高强度越野以及武装泅渡，不可能了。”
“他得退役。”
众人沉默了。
虽然难过，但他们都明白，能保住一条命，一条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璐处理的那个顶骨受伤的战士。
颅骨碎片已经成功取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
徐澈一口气把所有情况都通报完毕。
说完，他看着眼前这群刚才还哭天抢地。
现在又一脸庆幸和尴尬的汉子们，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所以说，你们刚才到底在哭什么？”
“我就是做了七十分钟手术有点累，喘口气而已。”
“一个个的，脑补能力要不要那么强？”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尴尬的、庆幸的、哭笑不得的笑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我靠！老大你下次大喘气能不能提前打个报告！”
“就是啊！我他妈魂都快吓飞了！”
“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刚才哭得最凶的那个壮汉。
此刻正拼命擦着脸上的眼泪与鼻涕。
龙小云也松开了徐澈的胳膊，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家伙，说话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不过，心里的巨石总算是彻底落了地。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恢复了战狼中队长的冷静。
“伤员现在能转移吗？”
“最好不要。”徐澈摇头。
“麻药劲还没过，而且刚刚经历大手术。
任何颠簸都可能导致伤口二次撕裂，尤其是俞飞的肾脏。”
“等他们自然清醒过来，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好。”
龙小云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队员下令。
“一分队留下，在这间木屋周围设立警戒哨，二十四小时轮班，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安排好伤员的事，龙小云重新转向徐澈。
“那些人呢？”
徐澈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些把他的兵，把战狼的兵打成重伤的，国际雇佣兵。
“根据情报，是国际上臭名昭着的‘黑蛇’佣兵团。”
龙小云的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们已经放弃了原定目标，正在向边境线逃窜。”
“邵兵已经带人追上去了。
但对方很狡猾，在撤退路线上布设了大量诡雷，严重拖慢了我们的追击速度。”
“他们逃窜的方向，是边境线上的一片争议区域，地形非常复杂。”
“按照目前的速度，预计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就能成功出境。”
一个小时。
徐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眼神彻底冷了下去。
来不及了。
从这里到边境线，就算把越野车开到散架，也需要一个半小时。
而对方，只需要一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差，就是天堑。
“追不上了。”
“我们救治伤员耽误了太多时间，他们已经抢到了绝对的先机。”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让人绝望的话。
“更何况，我们是正规军。”
“我们不能越境。”
这句话，让刚刚才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跌入了冰点。
龙小云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能越境。
这是悬在每一个边防军人头顶上的铁律。
眼睁睁看着把自己的兵打成重伤的凶手逃之夭夭，他们却无能为力。
这种憋屈，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难道……就这么算了？”一个战狼队员咬着牙，不甘心地问。
没有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不算了，又能怎样？
就在众人被巨大的无力感包围时。
龙小云的战术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
“滋……滋……呼叫狼穴！呼叫狼穴！听到请回答！”
是邵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