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市老城区的晨光总带着几分慵懒，青石板路被昨夜的细雨润得发亮，巷子里飘着早点铺的油条香气，夹杂着居民晾晒衣物的皂角味。上午九点，这种市井的宁静被一阵尖锐的警笛声划破，警车的红蓝灯光像两道刺眼的闪电，打破了巷弄的平和，引得刚出门买早点的居民纷纷驻足张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很快在巷口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警车都开进来了，是不是出大事了？” 卖油条的张师傅擦了擦手上的油，伸长脖子往巷内望去，警车停在 “福安里” 3 号院门口，几名穿着深蓝色警服的民警正拉起黄色警戒线，“这院里住的都是老街坊，平时挺安分的，没听说谁惹了麻烦啊。”
“听说好像是死人了！” 一个刚从院里跑出来的中年妇女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我刚才买菜回来，看见 3 号院的李大妈坐在门口哭，说她儿子…… 她儿子出事了，死得可吓人了！”
“死人？怎么死的？” 周围的居民立刻围了上来，好奇又带着恐惧的目光都聚焦在警戒线内的院落里。
警车内，沈驰刚挂断电话，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头对驾驶座的民警说：“通知法医中心，让他们派最有经验的法医过来，这案子有点棘手。”
“沈队，死者什么情况？” 民警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死者叫王磊，男，35 岁，无业，独居在这院里。” 沈驰推开车门，雨水残留的凉意扑面而来，“报案人是他母亲李大妈，今天早上过来送早饭，发现儿子躺在客厅地上，已经没气了，关键是…… 死者全身没一点外伤，却七窍流血，死状很离奇。”
说话间，两人穿过警戒线，走进 3 号院。这是一座典型的老式四合院，院子不大，中间种着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树荫遮住了半个院子。客厅的门敞开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陈旧的霉味飘了出来，让人不由得皱紧眉头。
客厅里，死者王磊仰面躺在水泥地上，四肢伸直，姿势僵硬。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衣服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撕扯或破损的痕迹。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面部 —— 双眼圆睁，眼球浑浊，眼角渗出暗红色的血珠；鼻孔和嘴角挂着已经干涸的血痂，呈暗褐色，像凝固的墨汁；耳朵里也有血迹残留，顺着耳廓的纹路干涸成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七窍流血的死状，在昏暗的客厅光线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连见惯了命案现场的老民警都忍不住别过脸，胃里一阵翻腾。
李大妈坐在客厅门口的小马扎上，哭得撕心裂肺，浑浊的眼泪混着鼻涕淌满脸颊，手里紧紧攥着一件儿子穿过的蓝色外套，反复念叨着：“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 就成这样了！你让妈怎么活啊！”
沈驰走到死者身边，蹲下身仔细观察。他多年的刑侦经验让他对现场的细节格外敏感 —— 死者的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指甲缝里没有任何泥土或纤维残留，皮肤光滑，没有搏斗留下的抓痕或淤青；双脚穿着拖鞋，鞋底干净，没有外出的泥渍，说明死者死前没有离开过家，也没有与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周围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出？” 沈驰起身问负责勘查现场的民警。
“我们问了周围的邻居，” 民警递上一份初步询问记录，“昨晚八点到今天早上八点，没人看到有陌生人进出 3 号院，死者的朋友也说最近没和他联系，他平时性格比较孤僻，没什么仇家，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严重的疾病。”
沈驰接过记录，快速浏览着。邻居的证词都指向死者生前没有异常，没有争吵，没有访客，没有外出，这让原本就离奇的死亡更添了几分神秘。他再次看向地上的死者，七窍流血的症状让他想起了中毒的可能，但死者全身无外伤，也没有呕吐物残留，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毒药瓶或可疑容器，这又与常见的中毒案现场不符。
“沈队，法医中心的人到了！” 门口传来民警的声音。
沈驰回头，只见宋清砚穿着一身白色的法医服，提着黑色的勘查箱，快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刚落在死者身上，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被这离奇的死状惊到了。
“陆法医，你来了。” 沈驰迎上去，声音低沉，“你自己看看吧，死者全身无外伤，却七窍流血，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作案痕迹，也没有毒药残留，情况很特殊。”
宋清砚没有说话，走到死者身边，缓缓蹲下。他先是观察死者的面部，指尖戴着无菌手套，轻轻拨开死者的眼睑，瞳孔散大到边缘，角膜有些浑浊，符合死亡时间在 6-8 小时的特征。他又检查了死者的鼻腔和口腔，血痂已经干涸，质地坚硬，边缘没有新鲜的血迹，说明出血是在死前或死亡瞬间发生的。
“死者体表无任何创口，皮肤完整，没有皮下出血，排除外力殴打或锐器、钝器损伤致死的可能。” 宋清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专业的笃定，他一边说一边用镊子轻轻按压死者的手臂和腿部，“肢体僵硬程度均匀，尸斑位于背部和四肢后侧，符合仰卧位死亡的特征，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他打开勘查箱，取出体温计和放大镜，仔细测量死者的尸温，又用放大镜观察死者的指甲和耳朵：“指甲呈淡紫色，有轻微发绀，耳朵内部的血迹呈喷射状残留，不像是单纯的流血，更像是内部压力导致的出血。”
“内部压力？” 沈驰凑过来，“你的意思是，死者是因为体内某种原因导致的内出血？比如内脏破裂？但他体表没有外伤，内脏怎么会破裂？”
“目前还不能确定。” 宋清砚摇摇头，继续检查，“七窍流血的症状常见于中毒、颅内出血、急性脏器衰竭等情况，但具体是哪种原因，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判断。比如某些剧毒物质，如氰化物、砷化物，可能导致死者快速死亡，出现七窍流血的症状；或者是严重的颅内出血，压迫脑组织，导致神经源性肺水肿，进而引起出血。”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客厅的环境。客厅陈设简单，一张老旧的木质沙发，一个掉漆的电视柜，地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家具摆放整齐，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不像是入室抢劫或仇杀案现场。“现场很整洁，没有发现可疑的毒物容器、注射器等物品，也没有发现第二人在场的痕迹，初步判断死者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亡的。”
“毫无防备？” 沈驰皱紧眉头，“难道是突发疾病？但他母亲说他身体一直挺好，没什么大病，而且突发疾病很少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七窍流血症状。”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宋清砚走到电视柜前，上面放着一个空的水杯和半碗没吃完的米饭，米饭已经冰凉，上面的菜是青菜炒肉，已经氧化发黑，“死者昨晚的晚餐没吃完，水杯是空的，我们需要提取米饭、菜和水杯的样本，送技术科检测是否有有毒物质残留。”
他从勘查箱里拿出无菌采样瓶，小心翼翼地提取了米饭和菜的样本，又用棉签擦拭水杯内壁，采集残留的液体样本，每一份样本都贴上了清晰的标签：“王磊案 - 米饭样本 - 0728-01”“王磊案 - 水杯样本 - 0728-02”。
“沈队，我需要将死者尸体运回法医中心进行全面尸检，包括解剖、毒物检测、病理分析，才能确定具体的死因。” 宋清砚将采样瓶放进勘查箱，语气严肃，“这案子很离奇，表面看没有任何外伤，却死状恐怖，必须通过详细的尸检才能找到突破口，不能轻易定性为疾病死亡。”
沈驰点点头，语气沉重：“好，我已经安排好了，尸体马上转运。技术科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优先检测你提取的样本，争取尽快出结果。”
李大妈听到 “尸检” 两个字，哭得更厉害了，抓住沈驰的胳膊哀求道：“警察同志，求求你们，一定要查清楚我儿子是怎么死的！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他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怎么会得罪人啊！”
“李大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查明真相，给您和死者一个交代。” 沈驰安抚道，“您再仔细想想，您儿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情绪低落、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大妈哽咽着回忆：“异常……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就是前几天，他说总觉得头晕，我让他去医院看看，他说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还有，他前几天好像在网上买了个什么东西，说是朋友推荐的，具体是什么他没说，我也没多问……”
“网上买东西？” 沈驰和宋清砚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您知道他买的是什么吗？有没有订单记录？”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他的手机应该有记录，但是…… 但是他的手机不见了！” 李大妈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我早上来的时候，他平时放在客厅桌上的手机不见了，我还以为是他随手放哪了，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被人拿走了！”
手机不见了？这个线索让原本就离奇的案件更添了一层迷雾。是死者自己放错了地方，还是被凶手拿走了？如果是凶手拿走的，目的是什么？销毁证据？
宋清砚立刻对客厅进行了更细致的勘查，尤其是死者平时放手机的桌面，用紫外线灯照射，没有发现明显的指纹或擦拭痕迹。“现场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凶手如果只是为了拿走手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除非手机里有什么关键证据。”
“不管怎么样，先派人去查死者的网购记录和通话记录，看看他死前接触过什么人，买过什么东西。” 沈驰当机立断，对身边的民警下达指令，“另外，扩大勘查范围，仔细搜查院子的每个角落，包括屋顶和后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民警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联系运营商调取通话记录，有的开始仔细搜查院子，金属探测器的 “滴滴” 声在院子里响起，与李大妈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座原本宁静的老院落显得格外压抑。
宋清砚看着被抬上担架的死者，七窍流血的死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从业多年，见过各种离奇的死亡案例，却很少遇到这种全身无外伤却七窍流血的情况。是中毒？是疾病？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作案手法？一个个疑问在他心中盘旋，让他迫切地想要通过尸检找到答案。
“沈队，我先回法医中心，尽快开始尸检，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清砚提着勘查箱，语气坚定。
“好，辛苦你了。” 沈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案子就靠你了，一定要查出死因。”
警车再次鸣笛，载着死者的尸体和宋清砚，缓缓驶出福安里。巷口的居民还在议论纷纷，猜测着死者的死因，而宋清砚坐在警车里，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真相，让这个七窍流血的死者开口说话，揭开这离奇死亡背后的秘密。
回到法医中心，宋清砚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死者尸体推进解剖室。无影灯的强光照亮了解剖台，死者七窍流血的死状在灯光下更显清晰，暗红色的血痂像是凝固的血泪，无声地诉说着死亡的痛苦。宋清砚穿上厚重的解剖服，戴上口罩和手套，拿起解剖刀，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这场艰难的尸检。
解剖室里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和宋清砚沉稳的呼吸声。他先对死者进行了全面的体表检查，再次确认死者全身无任何创口，皮肤光滑，没有皮下出血，指甲缝里没有异物，排除了外力致死的可能。接下来，他开始进行解剖，锋利的解剖刀划开死者的胸腔，露出里面的内脏。
“心脏大小正常，没有出血或梗死迹象；肺脏淤血，有轻微水肿；肝脏、脾脏、肾脏均无破裂，颜色正常……” 宋清砚一边检查一边记录，眉头越皱越紧，内脏没有明显的损伤或病变，这与七窍流血的死状完全不符，“难道是颅内出血？”
他小心地打开死者的颅腔，大脑组织完整，没有出血或肿瘤，脑血管也没有破裂的痕迹。这个结果让他陷入了困惑，内脏和大脑都没有明显的致死损伤，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七窍流血的症状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是某种特殊的毒药？” 宋清砚立刻提取了死者的血液、肝脏、肾脏样本，送到毒物检测实验室，“重点检测常见的剧毒物质，包括氰化物、砷化物、有机磷农药，还有一些罕见的植物毒素，务必全面排查。”
技术科的工作人员立刻投入检测，高效液相色谱仪、气相色谱仪同时启动，屏幕上的色谱峰不断跳动，却始终没有出现与已知毒物匹配的特征峰。
宋清砚站在解剖台前，看着死者七窍的血痂，脑海中不断回想各种罕见的死亡案例。他想起《洗冤集录》中记载的 “中邪死”，描述死者 “七窍流血，身体柔软，无外伤”，但那只是古人对未知死因的猜测，现代法医更相信科学的检测。他又想到了 “电击死”，但死者身上没有电流斑，也没有明显的电击痕迹，现场也没有发现电源接触的迹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毒物检测的结果出来了：死者体内未检测出任何常见毒物，也没有发现异常的药物成分。这个结果让案件陷入了僵局，没有外伤，没有中毒，没有疾病迹象，死者就这么离奇地七窍流血而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夺取了生命。
宋清砚疲惫地坐在解剖室的椅子上，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挫败。从业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离奇的案件，死者像一个无声的谜题，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死胡同，让他无从下手。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法医中心的灯光亮了起来，冰冷的光线照在解剖台上的死者身上，显得格外阴森。宋清砚知道，这个案子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关键的线索被他忽略了。他重新站起身，走到解剖台前，再次仔细观察死者的七窍，目光落在死者的眼角，那里的血痂下面，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紫色痕迹，之前因为血痂遮挡没有注意到。
他用棉签小心地擦拭掉血痂，那丝紫色痕迹清晰地显露出来，呈不规则的点状，分布在眼角周围。“这是什么？” 宋清砚心中一动，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这些紫色斑点很小，直径不足 1 毫米，不像是出血，更像是某种物质残留。
他立刻用棉签提取了眼角的残留物质，送到微量物证实验室进行检测。“重点检测是否有金属成分或特殊化学物质，一定要仔细，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等待检测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宋清砚坐在实验室外的长椅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现场的每一个细节：死者独居的院落、消失的手机、七窍流血的死状、眼角的紫色斑点…… 这些碎片化的线索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
终于，实验室的门开了，技术科的老张拿着检测报告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陆法医，检测出了！死者眼角的残留物质里有微量的铊元素！虽然浓度很低，但确实存在！”
“铊？” 宋清砚猛地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确定是铊？”
“确定！用原子吸收光谱仪检测的，特征峰很明显，浓度约为 0.001mg\/kg。” 老张递过报告，“铊是剧毒物质，少量摄入就能致死，而且致死症状多样，可能出现恶心、呕吐、脱发、神经系统损伤，严重时会导致多器官衰竭，七窍流血也是其中一种症状！”
宋清砚接过报告，手指微微颤抖，困扰他许久的谜题终于有了一丝线索。铊中毒！死者是铊中毒而死！但为什么体内的铊浓度这么低？为什么没有出现铊中毒常见的脱发、恶心等症状？而且现场没有发现任何铊的来源，死者是怎么接触到铊的？
“会不会是慢性中毒？” 老张猜测，“慢性铊中毒的症状不典型，可能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突然发作，导致死亡。”
“有可能。” 宋清砚点点头，心中的疑问却更多了，“但死者的头发没有脱落，也没有其他慢性中毒的迹象，而且铊的来源还是个谜。他的手机不见了，会不会和铊中毒有关？凶手是不是通过手机或者其他物品给死者下的毒？”
沈驰接到宋清砚的电话，立刻赶了过来，听到 “铊中毒” 的结论，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铊？这种毒药很少见，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死者一个无业游民，怎么会接触到铊？”
“目前还不清楚。” 宋清砚眉头紧锁，“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网购记录和近期接触的人员，找到铊的来源，才能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死者的网购记录显示，他前几天确实买了一个‘进口保健药’，卖家信息很模糊，我们正在追查物流和卖家的真实身份。” 沈驰语气凝重，“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聊天记录，他和一个网名叫‘影子’的人有过联系，对方似乎在向他推荐某种‘能让人精神变好’的东西，我们怀疑这个‘影子’可能和铊中毒有关。”
宋清砚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心中的紧迫感越来越强烈。铊中毒的发现让案件有了突破口，但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影子” 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死者推荐含有铊的东西？死者的手机为什么会消失？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夜色渐浓，法医中心的灯光依旧明亮，宋清砚知道，这场关于七窍流血死者的调查才刚刚开始，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真相，正在黑暗中等待被揭开。他握紧手中的检测报告，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案件有多离奇，他都要找到真相，让死者的冤屈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