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老者失声低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能在那种狂暴混乱的能量乱流中,无声无息、举重若轻地瞬间稳住濒临破碎的顶级防御大阵,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控制力与修为境界?!
南无朽缓缓点头,眼神无比深邃:“正是他。气息隐晦至极,出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若非我一直在关注大阵核心的波动,几乎也捕捉不到那一闪而逝的、稳定住整个局面的力量源头,正是来自他所在的位置。”
老者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质疑瞬间被骇然所取代。能如此轻易做到这一点,其修为恐怕……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可能……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现场这局面……” 老者看向下方沸腾如沸、声讨“古云”的汹涌人潮,忧心忡忡。
南无朽的目光掠过激动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天骄榜”榜首的名字上,眼神复杂难明,仿佛透过这个名字看到了更深远的布局。他沉默片刻,才以更低沉的声音传音道:“就这样吧。质疑也好,喧嚣也罢……或许,这正是‘龙帝’……想要看到的效果。”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其轻微,却如同重锤般敲在老者心头。
“龙帝?!”老者浑身一震,眼中瞬间充满了敬畏与了然,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牵扯到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榜单,这排名,已非他所能置喙。
就在两人传音交谈之际,悬浮于空中的巨大光幕,其光芒开始如同燃尽的烛火般渐渐黯淡。那一个个由光芒凝聚的名字,也随之开始由清晰转为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搅散,最终一个接一个地缓缓隐去,归于虚无。唯有“天骄榜”三个大字,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在观赛台各个角落,早已准备就绪的信鸽如同得到了无声的号令,瞬间振翅高飞!成百上千只训练有素的飞鸽,腿上绑着记录着完整榜单信息的特制玉符或密卷,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它们将带着这份注定搅动天下风云的名单,飞向八方各大宗门、世家、王朝、隐秘势力的情报中枢。可以预见,当这些名字被一一解读、分析、传播开时,将会在整个大陆掀起何等滔天的巨浪!
而擂台中央的南无朽,在榜单光芒彻底消散的瞬间,便已无视了下方依旧鼎沸的质疑声浪。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他珍而重之地合拢手中的兵魔录,那古朴的卷轴再次变得平平无奇,仿佛所有的神异都已内敛。他身形一转,宽大的袍袖在身后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便带着这兵魔殿的至宝,步履沉稳,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兵魔殿深处走去。他的背影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孤寂,仿佛承载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沉重。
随着殿主的离去,兵魔殿的执事、长老、护卫等人员,也如同潮水般井然有序地迅速退场,消失在广场四周的通道之中。偌大的广场,只剩下依旧喧嚣难平的人群。
人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对于“古云”登顶的荒谬感,对于花漫天与叶琉璃排名倒挂的疑惑,对于王玄羽垫底的不解……种种情绪交织。然而,兵魔殿的沉默,殿主的无视,如同冰冷的铁幕,断绝了所有寻求解释的可能。
带着满腹的疑虑、不甘、好奇以及一丝隐隐的兴奋,人群开始如同退潮般,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地离开这刚刚见证了荣耀、热血与巨大争议的兵魔殿广场。
夕阳的余晖,将离场人群的背影拉得很长,也映照着空旷下来的、一片狼藉的擂台。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灵力的激荡、呐喊的回响,以及那份榜单带来的无形压力。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大比虽然落幕,但由“天骄榜”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那一个个名字,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高居榜首的“古云”,将成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整个大陆所有势力、所有修士茶余饭后争论不休的焦点。围绕着这份榜单的解读、质疑、调查、挑战乃至……血腥的暗算与争夺,必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终将化为席卷大陆的滔天巨浪,一场由名字和排名点燃的、看不见硝烟却更加残酷的“血雨腥风”,已然在无声中拉开了序幕。
兵魔殿的大门缓缓关闭,将喧嚣隔绝在外,也仿佛关上了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宁静。而风暴的核心——那份榜单的拓印,正乘着疾飞的羽翼,如星火般,撒向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兵魔殿广场的喧嚣与争议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被兵魔城繁华街市的鼎沸人声所取代。季雨竹独自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混杂在散场的人流中。他刻意放慢了脚步,目光流连在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摊位上。
糖人晶莹剔透,画得栩栩如生;小巧的机关兽咔哒作响,灵活地翻着跟头;散发着奇异药香的灵草、寒光闪闪的兵器胚子、流光溢彩的饰品……每一样都透着新奇与诱惑。然而,季雨竹只是看着,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的手习惯性地缩在洗得发白、袖口有些磨损的旧布衫里,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个同样旧得发白、干瘪得可怜的小钱袋。里面是他接下来一段时日全部的盘缠。这些精美有趣的东西,对他而言,如同天边的星辰,看看就好,绝不敢奢望拥有。他甚至不敢在一个摊位前停留太久,生怕摊主热情的招呼会让他更加窘迫。
“雨竹,在这呢呀!” 一个清亮悦耳、带着几分熟稔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季雨竹身体微僵,有些诧异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擂台之上光芒万丈的魁首——沐灵瑶,以及那位神秘莫测、此刻却安静站在沐灵瑶身旁,如同影子般的榜首——古云!
“大…大姐?”季雨竹有些结巴,脸上瞬间浮起一丝慌乱的红晕。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到他们。尤其是古云,那个被全城热议、兵魔录钦点的第一人,此刻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平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季雨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沐灵瑶笑容明媚,仿佛刚才榜单引发的滔天争议与她毫无关系。“明日便要出发了,听说这块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店,”她抬手指了指前面一条稍显僻静的小巷,“过来看看,要一起吗?”
“不,不了!”季雨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他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很大,带着明显的拒绝和慌乱,“我…我吃过了!真的!不麻烦大姐了!”他努力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显得更加僵硬。他的肚子其实早已空空如也,兵魔殿提供的简陋伙食只够勉强果腹,但“一起吃饭”这个邀请,对他而言意味着未知的花销,这比面对强敌更让他心生畏惧。他只想快点离开,避免这份难堪。
沐灵瑶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明眸在季雨竹窘迫的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他下意识护着钱袋的手和洗得发白的旧衣,心中了然。她脸上的笑容温和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亲近:“来吧,就当我这大姐请你吃的。”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安抚和不容置疑,“毕竟明天咱们就要一起出发了,路途遥远,风餐露宿,短时间内可吃不上这么好的了。就当是…出发前的犒劳?”她特意强调了“请”字。
季雨竹还在犹豫,嘴唇嗫嚅着,眼神闪烁,既不想拂了沐灵瑶的好意,又实在害怕那份人情和可能的负担。就在他内心挣扎,想着如何婉拒又不显得失礼时,沐灵瑶朝古云使了个眼色。
古云的动作快得几乎没有预兆。他身形一闪,季雨竹只觉得后领一紧,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竟被古云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拎了起来!
“啊!”季雨竹惊呼出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这样拎着,瞬间吸引了无数惊诧、好奇,甚至有些好笑的目光。他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压低声音急道:“我去!大姐!快让姐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能走!”他窘迫得几乎要哭出来,尤其是看到街边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沐灵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这才对嘛。”古云闻言,手臂微微一松,季雨竹双脚终于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地面。他赶紧低头整理自己被扯歪的衣领,耳根的红晕久久未消,根本不敢抬头看周围人的目光。
很快,三人拐进那条稍显僻静的小巷,来到一家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的食肆前。木质的招牌上刻着“五味居”三个古朴的字,门内飘出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混合着香料和油脂的味道,勾得人食欲大动。此刻并非饭点,店里显得很清静。
季雨竹跟在沐灵瑶身后,刚迈进门槛,就听到一个清脆带着点慵懒的声音响起:“来的挺快呀!”
只见靠窗的一张方桌旁,坐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正是本届大比的第三名——忆颜欢。她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尖敲着桌面,头顶那对小巧精致的龙角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看到他们进来,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沐灵瑶似乎毫不意外,径直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在忆颜欢旁边的长凳上坐下:“我说请你吃好吃的,你当然得来快点。”她语气熟稔,带着点调侃。
古云和季雨竹也跟着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季雨竹小心翼翼地只坐了长凳的三分之一,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他偷偷打量了一下店内陈设,桌椅都是上好的硬木,擦拭得锃亮,碗碟也洁白如玉,这让他更觉局促,生怕自己这身旧衣服蹭脏了哪里。
“你说请我吃好吃的,我自然得早点来,”忆颜欢撇撇嘴,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老妖婆,赶紧点餐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哦?”沐灵瑶眉毛一挑,脸上笑容依旧明媚,但周身的气息却骤然一冷,一股无形的寒意悄然弥漫开来,连店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季雨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感觉这位大姐头生气的样子比擂台上还吓人。
“小妹妹,”沐灵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甜腻,“你要这么说的话,一会儿结账的时候,我可是会把你留在这里刷盘子抵债的呦~”
忆颜欢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沐灵瑶,声音也变得软糯甜美:“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最漂亮的姐姐了,才不会这么对我的,对不对~”这变脸的速度和台上那个战斗起来如同小暴龙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沐灵瑶似乎很受用,那股寒气瞬间收敛。她伸出手,带着点宠溺又带着点胜利者的姿态,揉了揉忆颜欢的头:“放心,只要小妹妹乖乖的,姐姐自然奖励给你好吃的。” 忆颜欢在她手下乖巧地点点头,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
这时,店里的伙计殷勤地送上了菜单。沐灵瑶接过,目光扫过上面精致的菜品名称和后面标注的价格,眉头都没皱一下,随手勾选了几个招牌菜,然后将那本用上好纸张印制、甚至还带着淡淡墨香的菜单递向忆颜欢:“喏,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忆颜欢接过菜单,只是草草扫了一眼,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高举着菜单,冲着柜台方向脆生生地喊道:“老板!听着!这菜单上的东西,全给我上一遍!每样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