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内,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贾珝与黄樊、张梭三人正围坐在书案前,讨论着《春秋》中的微言大义。书卷展开,茶香袅袅,一派宁静治学的氛围。
“《春秋》笔法,一字褒贬,最是考校功力。”张梭指着书上一处注释,细细讲解。
黄樊点头称是,正要发表见解,忽见贾珝的小厮砚墨匆匆从门外进来,面色惶急。
“三爷,有要事禀报。”小厮躬身道。
贾珝抬眼,见小厮神色不对,便道:“这里没有外人,你直说便是。”
小厮喘了口气,急声道:“方才府里传来消息,说薛家大爷在醉仙楼与人斗殴,被衙役带走后,不知怎的牵扯出在金陵的人命案,现已转押大理寺了!”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黄樊与张梭对视一眼,俱是皱眉。黄樊沉吟道:“薛公子我们见过几次,虽有些纨绔习气,却不似穷凶极恶之徒。只是这人命关天...
张梭轻叹:“若是寻常斗殴,或许还能周旋。如今既涉命案,恐怕难以善了。”
贾珝眉头紧锁,心中暗忖:薛蟠命案一事,按原着该是后来才被揭发,如今却提前这许多,莫非是因他这穿越者带来的变数?
他见黄樊似有相助之意,连忙劝阻:“黄兄,此事不比上次。这是实打实的人命官司,你若贸然插手,只怕会牵连令尊。”
黄樊苦笑:“贾兄果然知我。只是薛公子毕竟是贵府亲戚,我若袖手旁观,于心何安?”
“黄兄好意,我心领了。”贾珝摇头,“但此事确实不是我们能够过问的。大理寺办案,自有法度。”
一直沉默的张梭忽然开口:“虽不能直接干预,却也不是全无办法。”
贾珝忙问:“张兄有何高见?”
“四个字:认罪伏法。”张梭正色道。
黄樊失笑:“这算什么办法?”
张梭解释道:“既已做错事,不可一错再错。薛公子若能诚心认罪,说明案情原委,或可求得从轻发落。依《大周律》,若非故意杀人,又有悔过表现,多半不会判斩立决。”
贾珝心中一动,想起原着中薛蟠最终得以活命,正是因着多方周旋,且案情确有可原之处。他整理思绪,将薛蟠在金陵惹出人命案的经过娓娓道来:
“此事说来复杂。那年薛表哥在金陵,与一个叫冯渊的公子争夺一个丫头。那冯公子先已付了定金,薛表哥却执意要买。两人争执间,薛表哥失手将冯公子推倒在地,谁知冯公子后脑撞在石阶上,竟就此殒命。”
黄樊听得连连摇头:“为争一个丫头闹出人命,这薛公子当真...”
张梭却敏锐地察觉到关键:“既是失手所致,而非蓄意谋杀,这量刑上确有斟酌余地。”
“正是。”贾珝点头,“而且我听说,那冯公子本就是金陵一霸,平日欺男霸女,恶名昭彰。当日争执,也是他先动手。”
黄樊若有所思:“若真如贾兄所说,此案或许真有转圜余地。大理寺少卿王大人一向明察秋毫,想必不会单听一面之词。”
三人正商议间,荣国府那边却已乱作一团。
贾母院中,薛姨妈听得贾琏回报,说大理寺下令提审前不得探视,顿时眼前一黑,直直向后栽去。幸亏鸳鸯、琥珀眼明手快,连忙扶住。
“我的儿啊!”薛姨妈醒转过来,放声痛哭,“这可如何是好啊!”
宝钗强忍泪水,柔声安慰:“母亲莫急,金陵老家已经派人去打点,过两日必有消息。”
王夫人也劝道:“姨太太保重身子要紧。幡哥儿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贾母面色凝重,对贾琏道:“你再去打点,无论如何要见上幡哥儿一面。需要多少银子,只管来我这里取。”
贾琏躬身领命,脸上却满是难色:“老祖宗,不是孙儿推脱。实在是那位王少卿铁面无私,上下打点都碰了钉子。”
王熙凤在旁插话:“既然大理寺走不通,何不从苦主那里想办法?若是苦主家属愿意谅解,或许能轻判些。”
这话提醒了薛姨妈,她急忙对宝钗道:“我的儿,快修书给你舅舅,请他在金陵好生安抚冯家。要多少银子,我们都认了。”
宝钗点头应下,心中却另有计较。她深知此案关键不在银钱,而在如何证明兄长并非故意杀人。她悄悄唤来莺儿,低声吩咐:“去把我妆奁里那对赤金镯子取来,再备些上等药材。”
莺儿诧异:“姑娘这是要...”
宝钗神色平静:“我去求见王少卿的夫人。听说她近日身子不适,或许这是个机会。”
且说贾琏再次来到大理寺,仍被挡在门外。正当他无计可施时,忽见一顶青呢小轿在寺前停下,轿中走出一位身着素雅的中年妇人。守门衙役见到她,连忙行礼:“夫人安好。”
贾琏灵机一动,上前拱手:“可是王夫人?在下荣国府贾琏,有要事相求。”
那妇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王铭的夫人李氏。她打量贾琏一番,温声道:“贾公子请回吧。外子办案,向来不允家眷过问。”
贾琏忙道:“不敢让夫人为难。只是薛家姨母忧心成疾,特备了些药材,聊表心意。”说着奉上一个锦盒。
李氏看了眼锦盒,轻轻推开:“贾公子好意心领了。不过...”她略一沉吟,“若真有心,不如请薛公子好生反省己过。外子最重悔过之人,至于见面,我回去自会与外子说起”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贾琏会意,再三拜谢而去。
回到荣国府,贾琏将经过细细回禀。宝钗闻言,眼中闪过希望:“只要能见哥哥面,案子就有回转余地。”
薛姨妈却仍忧心忡忡:“真是如此?”
正当众人商议之际,忽然门外传来通报:“舅老爷府上派人来了!”
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管家快步进来,奉上一封书信:“薛太太,这是我家老爷的亲笔信。”
薛姨妈急切接过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