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老死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姬家都安静了。我站在廊下,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砸了什么东西。红袖从拐角跑过来,喘着气说:“大长老被软禁在偏殿,五长老下令封锁各院,不准任何人进出。”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大长老倒了,但血魔宗的爪子还在姬家里。他们不会就这么收手。那个密信上写的“明日亥时引姬无尘至后山”,不是空话。他们还会动手,而且很快。
我转身走向姬云海的院子。
他是旁支执事长老的儿子,平日里低调得很,可最近几次议事,他总在角落里盯着我。眼神不对。那天在长老殿,大长老翻供时,他站在后排,右手一直按在腰间,像在护着什么。
我不信那是巧合。
他的院子靠西墙,偏僻,少有人来。门虚掩着,灯没点。我推门进去,红袖在外头望风。书房没人,桌上摆着半杯冷茶,笔架歪斜。我拉开抽屉,空的。又去翻书架,一本《药典》卡得不严实,抽出一看,后面藏着一个暗格。
里面是张折叠的黑纸。
我打开,字迹是血墨写的,内容很短:
“亥时三刻,后山断崖见。带人来,别空手。血傀丹已备,等你交货。”
落款是一个扭曲的“血”字。
果然是他。
我把信收进袖中,回到自己住处。油灯昏黄,我铺开一张白纸,用朱砂调了点药汁,照着那血墨字迹一笔一笔描。写完吹干,再用火苗轻轻燎了一下边角,让它看起来旧一点。
然后我写下回信:
“事有变,子时改至乱葬岗。血傀丹放石台中央,人不得靠近。若见火光,即为验货信号。”
我让红袖去送信。她换了身灰袍,脸上抹了炭灰,装成外门弟子的模样,趁着巡夜间隙溜出去。一个时辰后回来,点头说:“送到了,放在他门口石缝里,没人看见。”
我们等到子时。
乱葬岗在北坡底下,埋过不少战死的修士,阴气重,连守卫都不愿来。我和红袖提前半个时辰潜入,在几处岔路口撒下凤凰真火引。那是她用自己的血炼出来的粉末,平时看不出异样,一旦碰到魔气,就会燃起紫火。
我藏在一棵老松后面,红袖躲在另一边的石堆里。
风很冷。
远处传来脚步声。
姬云海来了。
他穿了一件深色长衫,手里提着个布包,走得很慢,东张西望。到了中间那块石台,他停下,左右看了看,把布包放在台上,退后几步。
“谁约我来的?”他低声问。
没人回答。
他又等了一会儿,伸手去摸腰间的袋子,像是要掏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他的右脚踩进了一个浅坑。
坑里有火引。
地面突然窜出一圈紫色火焰,顺着他的靴底烧上去,瞬间缠住脚踝。他惨叫一声,猛地跳开,但火已经钻进了经脉,整条腿都在发抖。
“啊——!这是什么?!”
他扑倒在地,用手去拍,可那火不灭,反而越烧越深,皮肤裂开一道细口,渗出黑血。
我从树后走出来。
他抬头看我,脸色变了。
“叶清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说话,走到石台前,弯腰捡起那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颗暗红色的丹药,表面刻着符纹,隐隐透出一股腥臭味。
血傀丹。
我把它举到他面前。
“你说,这东西怎么解释?”
他咬牙,“我不知道!这地方怎么会突然起火?你设局害我!”
我冷笑一声,指尖凝聚一缕金焰,轻轻弹向他袖口。那里有一道折痕,藏得不深。火焰一碰,立刻烧穿布料,露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残片。
上面写着:“血傀交易,凭令取货”。
火光照着他脸。
他额头冒汗,呼吸急促。
“你……你早就盯上我了?”
“我不是第一个。”我说,“大长老倒了,你们这些依附他的虫子,也该出来了。”
他忽然笑了,嘴角咧开,眼神却狠:“你以为抓到我就完了?血魔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姬无尘活不过今晚。”
我盯着他。
“所以你们的目标一直是他?”
“当然。”他喘着气,“道骨碎裂的人最适合作血傀原料,只要炼成三具,就能开启地底封印。你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
我抬起手,金焰再次升腾。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他闭上嘴,牙齿咬得咯咯响。
我将火焰压向他肩膀。
他痛得蜷缩起来,但仍不肯开口。
远处,风更大了。
忽然,石台上的血傀丹微微震动了一下。
我皱眉。
它不该动。
我伸手想去拿,却发现丹药底部粘着一张极薄的纸片。揭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子时一刻,人傀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