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韦恩站在码头边,晨雾打湿了她裙子的下摆。她没带女仆,只跟着那个瘦高的助手,脸色比上次见面时苍白许多,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当她看到从交通艇迈上岸的唐天河时,向前急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住,手指紧紧攥着披风的边缘。
“唐先生。”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失去了往常的从容,“我的信使应该把消息带到了。”
“白杨庄园。”唐天河点头,目光扫过她沾着泥点的靴子,“伤亡情况?”
“死了十一个,伤了二十多个,大多是奴隶和契约工。谷仓、烟草烤房全烧了。他们……他们抢走了武器和所有能带走的牲口。”
伊丽莎白语速很快,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父亲气得病倒了,现在边境线上所有种植园都人心惶惶。当地的民团……他们追进森林就失去了踪迹,根本找不到那些袭击者。”
“知道是谁干的吗?”
“是塞米诺尔人,但肯定有白人怂恿!有人看见他们拿着崭新的燧发枪,还有西班牙造的砍刀!”
伊丽莎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弗吉尼亚总督除了写信向伦敦抱怨,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都没有。唐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立刻。”
唐天河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望向港口,他的舰队正静静停泊在晨雾中,如同沉睡的巨兽。
唐天河意识里,系统每日签到的提示浮现:【获得“北美海岸及内陆水系高清测绘地图(附注:潜在登陆点与急行军路线)”】。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脑海,北美的每一处浅滩、河道岔口、林间小径都清晰起来。
“卡洛斯。”他开口。
卡洛斯无声地踏前一步。
“命令‘皇家君主号’、‘雷鹰号’、‘巨剑号’立刻做好战斗出航准备。搭载第一陆战连全部、以及从新英格兰志愿人员中挑选的三十名最优秀的丛林猎手和追踪者。
携带十天份的干粮和双倍弹药。一小时内完成补给。”
“是!”卡洛斯转身快步离去。
伊丽莎白惊愕地看着他:“你……你现在就派船?可这里到詹姆斯河入口……”
“我的船快。”唐天河打断她,目光落回她脸上,“但我需要最熟悉袭击区域地形的人做向导。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要绝对可靠,不怕死。”
伊丽莎白立刻看向身后的助手:“安德鲁,你去。你在白杨庄园长大,每条小溪你都认得。”
那个叫安德鲁的瘦高年轻人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下头:“我认得路,先生。”
“好。卡洛斯会给你安排装备。”唐天河又对伊丽莎白说,“你也准备一下,跟我上旗舰。我们需要在路上详细规划。”
三艘修长的战舰升起风帆,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出波士顿港,将尾随监视的一艘英国小帆船远远甩在后面。旗舰“皇家君主号”的船长室里,大幅的切萨皮克湾地图铺在桌上。
唐天河听着安德鲁对白杨庄园周边地形的描述,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河流上游一个隐蔽的河湾处。
“这里。水深足够我们的小艇趁夜靠近。登陆后,沿这条猎人小径向西北穿插,可以绕过大部分开阔地,直抵袭击者最可能藏身的这片沼泽边缘。”
唐天河的手指划过一条在地图上并未标注的小路,安德鲁惊讶地张大了嘴。
“您……您怎么知道这条小路?连很多老猎人都忘了。”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唐天河淡淡地说,“袭击发生后,他们携带赃物,行动不会太快。如果判断没错,他们应该还在这片区域休整,炫耀战利品。”
四十八小时后,舰队在夜幕掩护下悄然驶入预定河湾。放下的小艇载着超过一百五十名士兵和向导安德鲁,无声地滑入河道。唐天河站在“皇家君主号”的舰桥上,看着他们消失在岸边的密林黑暗中。
留在河口的弗吉尼亚民团指挥官,一个名叫卡特的红脸膛胖子,对唐天河只派出一百多人深入丛林表示怀疑。
“唐先生,不是我质疑您的部下,但那些野蛮人神出鬼没,我们几百人都找不到他们。您这一百多人进去,不是送死吗?”他搓着手,语气带着几分侥幸,似乎想看看这个名声在外的东方人出丑。
唐天河没看他,目光依旧望着黑暗的岸边:“卡特队长,找到敌人靠眼睛和脑子,不是靠人数。”
三天后,当天色再次亮起时,河口等待的人们听到了森林深处传来的、沉闷而密集的枪声。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大半天。
卡特队长坐立不安,不时伸长脖子望向森林方向。伊丽莎白站在唐天河身边,指甲掐进了手心。
傍晚,当第一支小队拖着疲惫的步伐、押着几名捆绑的俘虏、抬着缴获的物资走出森林时,卡特队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圣龙士兵虽然军服被树枝划破,满身泥泞,但眼神锐利,队形保持完整。
他们携带的装备,那些精良的燧发枪、便携的帐篷、甚至还有小巧的铜制望远镜,都让民团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带队的一名年轻中尉向唐天河敬礼:“报告!成功袭击塞米诺尔人临时营地,击毙三十七人,俘虏十一人,包括一名西班牙裔向导。我方轻伤三人。缴获武器物资在此。”
他指了指身后士兵抬着的箱子,里面除了印第安人的战利品,赫然还有几捆用油布包裹的、崭新的西班牙制步枪和几袋印着西班牙王室徽记的火药。
安德鲁激动地冲到伊丽莎白面前:“小姐!我们找到他们了!还找到了老杰克的怀表!就在那个西班牙杂种身上!”他举起一块银壳怀表,表盖上有一个明显的弹痕。
伊丽莎白看着那些西班牙武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转向唐天河,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果然是西班牙人!佛罗里达那边……”
唐天河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他走到那名被俘的西班牙向导面前。
那人穿着破烂的猎装,但脚上的皮靴却是上等货色。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唐天河,用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咒骂着。
唐天河对卡特队长说:“队长,这些俘虏和证据,现在交给你和弗吉尼亚当局处理。如何向西班牙人抗议,是你们的事了。”
卡特队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的倨傲消失无踪,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多谢唐先生鼎力相助!真是……真是厉害……”
危机解除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沿岸种植园。几天后,当唐天河的舰队准备启程返回波士顿时,伊丽莎白来到他的船舱。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骑装,但神情复杂。
“唐先生,”她递上一个沉甸甸的丝绒袋子,“这是我们韦恩家的一点心意,以及之前谈好的第一批烟草货款的定金。这次……谢谢你。”
唐天河没有接钱袋:“合作照旧进行就好。我说过,我的保护,比任何堡垒都更可靠。”他走到挂在墙上的大地图旁,手指从他在加勒比海的基地划到切萨皮克湾,“距离,对我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伊丽莎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目光最终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
她沉默片刻,低声说:“这种随时可以抵达的力量……确实让人安心,也让人……敬畏。”她将钱袋轻轻放在桌上,“我会确保烟草准时备好。期待与您的下次会面。”
她离开后,唐天河吩咐将缴获的西班牙武器全部公开陈列在甲板上,让所有来访者都能看到。
舰队回到波士顿后的第二天傍晚,阿比盖尔·怀特再次来访。
这次她没有怯生生地等在门口,而是被卡洛斯直接带到了书房。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手稿,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红晕。
“唐先生,”她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哥哥约翰,他……他根据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还有他长期的研究,写了一份报告。他让我务必亲自交给您。”
唐天河接过那卷厚厚的、字迹密密麻麻的手稿。标题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论北美英属殖民地共同安全面临之威胁及联合自卫之必要性》。
“哥哥说,”阿比盖尔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勇气,“法国人在西部扩张,西班牙人在南部煽动,而我们这些殖民地之间却在互相倾轧。
他认为,只有联合起来,建立一种超越各殖民地界限的防卫联盟,才能长久生存。他希望……希望能得到您的看法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