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池骋的变化。
从前的他虽然冷漠,却还有几分意气风发,如今的他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不再参加任何应酬,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公寓里的灯常常亮到凌晨,映着他孤身一人的剪影。
郭城宇来过几次,每次都带着酒和菜,想陪他说说话,可池骋只是沉默地喝酒,偶尔抬眼,眼底的空洞让郭城宇心里发慌。“池骋,你不能总这样。”郭城宇放下酒杯,声音里带着无奈,“所畏要是看到你这样,也不会安心的。”
池骋晃了晃杯里的酒,仰头喝干,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安心?”他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我凭什么让他安心?是我骗了他,是我丢下他,是我亲手把他逼上了绝路。郭城宇,我这辈子都不配心安。”
“可你那时候也是为了帮汪硕..........”
“别替我找借口。”池骋打断他,眼神冷得像冰,“自私就是自私,我以为我能两全,结果害死了最爱我的人,也辜负了汪硕。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郭城宇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他知道,池骋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这份愧疚,会压着他一辈子。
池骋开始频繁地去墓园。每周三,吴所畏“走”的那天,他都会带上一束向日葵——那是吴所畏最喜欢的花,说它永远向着太阳,充满希望。他坐在墓碑前,一坐就是一下午,对着照片里的人说话,说公司里的琐事,说天气的变化,说他有多想念他。
“所畏,今天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很像你,也喜欢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所畏,我学着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可味道总不对,是不是少了什么?”
“所畏,下雪了,你以前总爱拉着我堆雪人,说要堆成我们的样子..........你看,今年的雪好大,可没人陪我堆了。”
他像个偏执的疯子,对着冰冷的石碑倾诉,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却还是日复一日地坚持。墓园的管理员都认识他了,每次见他来,都会默默递上一杯热水,眼里带着同情。
有一次,池骋在墓园遇到了姜小帅。池骋走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被冷冷地推开。
“别碰我,”姜小帅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他那么开朗,那么爱你,你却这么对他!池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池骋僵在原地,任由姜小帅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他无话可说,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吴所畏的生命里,那样,吴所畏或许还能好好活着,笑着过完这一生。
回到家,池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吴所畏的照片掉在地上,玻璃相框碎成了几片,照片里的人却依旧笑着,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和悔恨。他蹲在地上,捡起碎片,不小心划破了手,血滴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红,像吴所畏流干的泪。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吴所畏的脸,笑着问他“池骋,你什么时候回来?”,转瞬间又变成他躺在冰冷的床上,手里攥着那枚戒指,再也不会醒来。
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开了一堆药,可他从来不吃。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惩罚,只有清醒地承受着这份痛苦,才能稍微减轻一点对吴所畏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