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把红布包放在旁边的柴禾上,烟袋锅在手里磕了磕,烟灰掉在地上,火星子闪了两下就灭了。烟味混着柴房的霉味飘过来,呛得陆柒柒咳嗽了两声,她赶紧捂住嘴:“烟味像医院的中药渣味,可难闻了,王姨总说抽烟不好,会咳嗽,像我现在一样。”
村支书没理她的话,对着张翠花说:“你现在还有啥说的?王桂花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这钱到底是不是你从你小儿子那儿要过来的彩礼?”
张翠花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也低了:“是…… 是小宝的彩礼,我想着柒柒嫁厂长家能得五十块,就把这钱先藏起来,等柒柒嫁了,再给小宝用……”
“你这是胡闹!” 村支书把烟袋锅往腰上一别,“买卖婚姻是违法的,你还想藏彩礼!柒柒要是不愿意嫁,谁也不能逼她!你这当奶奶的,咋能这么对孙女?”
陆柒柒盯着村支书裤脚的泥点,是黄黑色的,还沾着点麦秸秆,像前世她爹下地回来的裤子 —— 她爹总说 “这土好,能长麦子,比医院的破地强”。“支书,你是不是刚从地里回来?” 她突然问,“麦子倒了吗?我爹说前两天下雨,麦埂冲了,像医院的花坛被雨水冲了,花倒了一地,没人扶。”
村支书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是啊,我刚去地里看了,我家的麦子倒了不少,你家的也倒了半亩地,今年收成怕是要少两成。”
这时陆老实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找的生姜,看见红布包,赶紧问:“这是咋回事?小宝的彩礼咋在这儿?”
村支书把事情说了一遍,陆老实气得脸都红了:“娘,你咋能这么做!柒柒是我闺女,不能卖!小宝的彩礼,我再想办法,也不能逼柒柒嫁!” 他本来要谢村支书,话头却拐到麦子上,“前两天下雨把麦埂冲了,我去看了,有半亩地的麦子倒了,今年收成怕是要少两成。我想着明天去修麦埂,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
“我家的也倒了,” 村支书接话,“我打算明天组织村民一起去修,人多快,不然麦子烂在地里,损失更大。你明天也来,咱们一起修。”
陆老实点点头:“好,我肯定来。就是柒柒她娘的风湿犯了,我得早点回来给她煮生姜水。”
张翠花低着头,小声说:“我…… 我知道错了,彩礼我还给小宝,也不逼柒柒嫁了……”
她刚说完,陆招娣突然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个布票,气喘吁吁地说:“娘!我婆家让我来要布票!说给我儿子做棉袄,没布票买布!你上次说给我留了两张,快给我!”
张翠花赶紧从兜里摸出两张布票,递过去:“在这儿呢,你快拿着,别让你婆家等急了。”
村支书看见布票,又皱起眉:“你还有布票藏着?刚才咋不说?你这就是总想着自己人,不管别人!布票是按人分的,你要是多占了,别人咋办?”
陆招娣愣了愣,问:“娘,这布票是你的?还是……”
“是我的!” 张翠花赶紧说,“我攒的布票,给你做棉袄的,不是多占的!”
陆柒柒突然说:“你的布票别被奶奶藏了,像小宝的彩礼一样。小芳的布票就被护士长藏了,她哭了好久,王姨给她找回来的。” 她盯着陆招娣手里的布票,“这布票能做新衣服吗?小芳总想要新衣服,护士长不给她买,说她疯,穿旧的就行。”
陆招娣没理她的疯话,只是拿着布票说:“娘,那我先回去了,婆家还等着呢。” 她走出门,又回头说:“要是修麦埂,我让我男人也来帮忙。”
村支书看着张翠花:“你现在知道错了?以后再敢逼柒柒嫁,再藏彩礼,我就找治保主任来!还有布票,你要是多占了,赶紧交出来,别等我查!”
张翠花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再也不敢了,布票我没多占,就是自己攒的……”
陆柒柒突然对着空气说:“狗蛋,你看见了吧?奶奶认错了,像小芳认错偷糖一样,以后她不逼我嫁了。” 她转头问村支书:“支书,狗蛋能跟我们一起修麦埂吗?他说他有力气,像在医院帮我搬被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