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陈铭进来,雷洛露出一个极为热情的笑容,完全没有在电话里的那种焦躁推搡。“阿铭!坐!来尝尝这泡龙井,刚托人从弄回来的,香得很!”
雷洛熟练地冲洗着茶具,一边倒水洗茶,一边开门见山:“阿铭,电话里讲得急。2000万这个数听起来吓人,但绝对物超所值。”
“你也知道,想在新界那边搞大块工业用地,难度系数爆表。” 他倒了两杯琥珀色的茶汤,推了一杯到陈铭面前。
陈铭端起精致的小茶杯,没喝,只是把玩着。
他清楚雷洛还有下词。
“你上次在那120亩地之所以能成,很大程度是因为当时港府确实在考虑发展新界工业区,我们碰巧赶上了政策东风。”
“但现在,这个风口暂时没后续政策跟上。”雷洛拿起一个厚实的文件夹打开,指着一张新界的区域地图。
“你看,大片的农地、山地,还有原居民的丁屋地。政府规划里头根本就没那么多工业用地份额,就算有,也被像你那样的‘嘉华新厂’占掉了!”
“地皮本身不是核心问题。”雷洛压低声音,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核心问题是配套!平整土地要钱吧?架设高压线路、铺设巨型供水管道要钱吧?开山修路直通主干道,更要天价!”
“这每一项都要港府真金白银砸下去填窟窿!鬼佬最讲究实际利益和预算平衡,没看得到的巨大经济收益汇报,他们不会轻易点头批这种铁定亏钱的基础项目的!”
“谁批,谁就要承担审计上的风险!他们怕丢乌纱帽,所以一个都慎重得很!”
他喝了口茶润嗓子,继续说道:“我们想空手套白狼,直接拿块生地变熟地,搞大开发,没足够的前期投入,连开门的钥匙都没有!”
“这2000万用来撬动起码几个亿政府基建资金投入,也不算亏!”
雷洛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清:“阿铭,新界那边,地是有!而且很多!大把未开发的坡地、靠海的滩涂。”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几个空白区域,“但都分散在原居民或者某些背景不深的业主手里。港府手里那些能拿出来卖的大块工业用地储备是真没了!”
“唯一的门路,就是让规划署、地政署点头,把我们看中的区域,重新划入政府主导开发的蓝图里。”
“只要这些主管规划的头头脑脑们批文签了章,我们拿着这张护身符,就可以直接去跟那些拥有土地的原住民,或者小地主们谈收购换地权益书!”
“换地权益书?”陈铭对这个术语不是太熟。
“就是原居民的一种特殊地权凭证。”
雷洛解释道,“可以理解成一种未来换房子的资格。按目前新界的惯例,特别是对这种政府规划变更拿出来做工业开发的农地,最终的换地比例很可能是……”
雷洛蘸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比例:
五尺换两尺。
陈铭瞳孔微微一缩:“乙类换地权益书?”
他听过这个分类,知道这是政府收地赔地时最苛刻的一种赔率。
“是的!”雷洛打了个响指。
“也就是说,那些土地目前按农地算,市场价格才五十多块一平尺(港制1坪约36平方尺,农地1平尺50元或者以上,一亩地值约12万,大家别搞错了。)”
“我们私下花点钱把他们的五尺资格买断。等港府真正开发的时候,就会把其中两尺的实际建房权益赔偿给我们!而中间那三尺地的差价,就被政府规划变更这个动作吃掉了!”
“这是空手套白狼的绝佳机会!”
雷洛的眼睛里冒着光:“我们花钱买的是纸面权益,真正投入的是让政府开动基建的费用和打通关节的钱。”
“只要拿到批文,搞定换地权益书,将来那块地真正被开发成熟地,价值起码翻十到二十倍!这是真正的长线投资,一本万利!长江集团的李家成就喜欢这样搞。当然,你不需要。”
陈铭迅速在脑海里盘算。
新界农地市场价50港币\/平尺。收购一块100亩(约平尺)的土地全部五尺换两尺的纸面权益,只需花费约1215万港币(243,000尺 x 50元\/尺)。
(这些数据不好查。我查了好久才整理出来,差点吐血。)
而这块地被政府征收后,获得的价值“两尺”的实际建房权益,未来在工业地上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个价!
这简直是送钱!
难点就在于那块地必须先被纳入政府主导开发计划并获得批文!
这正是那2000万“茶水费”要撬动的东西!
只要港府的规划批文下来,后续的收购行动几乎是零风险暴利!
风险?打通关节被爆出来是最大的风险!
但这事,是雷洛牵头,吴锡豪配合,陈铭出资本金,三人利益捆绑,雷洛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和身家性命,绝对会把这风险压制到最低点。
更何况,在这个年代,这笔费用虽然巨大,但有雷洛这个总华探长在里面操作渠道,安全系数很高。
一旦这地皮搞下来,以后嘉华就不会再缺地了。
“好!”陈铭放下手中的小茶杯,眼神灼灼。
“洛哥,资金没问题。按你的方案办,你估算好时间节点,我立刻安排财务调头寸出来。”
“好”雷洛笑着点头“等我把具体细节和那些需要关照的清单列出来!到时候第一时间给你。”
陈铭目的达到,没有再久留。
他起身告辞,雷洛亲自把他送到办公室门口。
再次坐上劳斯莱斯,陈铭没回嘉华一厂,直接吩咐严冰:“去中环兴华大厦。”
兴华大厦内,多维科技的研发部门已经把这里这地占据。
这里与其说像一个部门,不如说像后世的硅谷初创公司,空气中混合着焊锡气味、机油的金属味、还有新印制电路板的独特味道。
穿着脏兮兮工装的技术员们围在一起调试着机器。
陈铭目标明确,直奔角落。
那里,刘朝军和范正德两人正对着几台笨重的“方块消消乐”街机核心主板埋头苦干。
工作台上摆满了焊枪、松香、密密麻麻的电线、电压计、示波器。
两人眉头紧锁,显然遇到了棘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