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的动作流畅自然,留下背后一脸错愕的两位商界大佬。
书房内一片寂静。
“这…这……”包钰钢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又看看同样愣住的霍鹰冬,一时语塞,眉头拧成了疙瘩。
“老霍,这……这算怎么回事?刚才在外面还意气风发,转眼间就……如此畏首畏尾?”
“为国出点力,帮同胞一把,难道不好吗?实业报国,不是好事吗?”
霍鹰冬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沙发,端起茶盏却发现茶已凉透。
他摇摇头,也是一脸的不解和凝重:“看不懂。这年轻人做事向来魄力十足,雷厉风行。从他那几家厂子收购、地皮运作就能看出来。今天这件事……实在反常。”
他想起了陈铭拒绝时平静眼神下那丝难以捕捉的东西,不仅仅是对风险的计算,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漠然?
亦或是某种更宏大的考量?
“难道真如他所说,担心自己的根基被打压?还是……有别的顾忌?”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和逻辑。
两人面面相觑,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滞和无措。
窗外的繁华夜色,与室内的困惑不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出那扇沉重书房门的陈铭,脸上并没有面对包、霍两人时的保守与无奈。
他随手带上门,隔绝了内里两位老人的疑惑目光和无声疑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但眼神深处却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骤然翻涌起远比这奢华宴会更为宏阔的波澜。
为国效力?实业报国?
包、霍二人,诚然赤子。
但时代的洪流之下,个人的情怀如同沧海一粟。
他们只看到东方困兽垂涎西方的技术金矿,却未曾窥见北方那头病入骨髓、轰然倒塌之前庞然巨兽的倒影。
俗话说得好,窃玉者诛,窃国者侯。
窃国者……
岂能没有国可窃?!
苏联。
那个横跨欧亚、拥有七十年雄厚工业体系和庞大科技资产积累的巨无霸!
它拥有足以让任何西方国家如鲠在喉,让任何后来者仰望兴叹的钢铁洪流、精密重工、航天科技、核武库。
以及在计划经济畸变下被严重忽视和压制的,那如同埋藏地底深处的金矿。
半导体及电子工业的雏形与技术储备!
诚然,它现在确实落后了西方,在消费电子领域几乎不值一提。
但那些研究所?那些图纸?那些在极其艰苦条件下为了军事和航天需求拼凑出来的、用资源堆出来的特定技术和人才?
对于刚刚起步、近乎白纸一张的国家来说,这是何等巨大的宝藏?
又岂是西方那严防死守、层层盘剥的所谓“先进技术”所能比拟?
他来到这个世界,赚取眼前这港岛的浮财只是手段,积累原始的资本,攀爬科技的阶梯才是根本目的。
而这一切的核心目标,从来都只有一个。
苏联。
他要用二十年时间,编织一张覆盖全世界、隐秘而致命的巨网。
在这注定崩塌帝国轰然倒地的尸骸上,饱食其百年积累的科技血肉!
毕竟那可是价值27万亿的天量财富和技术。
一切的热血情怀与短期道义的压力,在这跨越时间的历史盛宴面前,皆为尘土。
离开书房的陈铭走在铺满昂贵地毯的过道里,脚步声几乎被完全吸收。
他抬眼,正好看见庄悦明独自一人从走廊另一端迎面走来。
她步履轻盈,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水蓝色晚礼裙,嘴角挂着一缕浅笑,并且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他。
“陈生。” 庄悦明的笑容在灯下显得明媚而熟稔,没有丝毫距离感,“这么巧,出来透口气?”
陈铭也习惯性地扬起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回应:“是啊,庄太太。正准备回宴会厅里。”
两人交汇的瞬间,庄悦明没有停留,仿佛只是经过时随手一拍陈铭的手臂。
然而那指尖传来的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引,将陈铭顺着她的方向轻轻一带。
“那正好,”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笑意未减,“陪我走走。”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铭便被这意料之外的亲密动作带着偏离了原定路线。
庄悦明脚步轻快,熟门熟路地穿过一道不起眼的侧门,外面连接着一个被精心打理、笼罩在夜色和庭院灯柔光下的花园。
“庄太太,这是……” 陈铭环顾四周的寂静花草,远处宴会厅的光影更显这里的幽深。
他有些不解,也有微微戒备。
这里太私密了。
难道这女人忍不住了,想在这里来一发?
然而庄悦明对他的疑问置若罔闻。她迅速扫视了一圈,确认周遭确实空无一人。
接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带着点委屈的姿态,向前一步,整个人就投入了陈铭的怀里,双臂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你这没良心的!” 抱怨的低语带着滚烫的气息直接扑在陈铭的脖颈间,“这么多天,人影都见不着。”
陈铭的身体瞬间僵住。
淦!这疯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温香软玉在怀带来的不是旖旎,而是当头一盆冷水!
这里不是无人山野!这里是包钰钢在深水湾的私家别墅!一场汇聚了大半个香江顶尖权贵巨擘的晚宴正在进行!
宴会厅里,包钰钢、李家成、霍鹰冬的面孔历历在目!
这个女人,竟然敢在这种地方扑进他怀里!
他感觉后背瞬间就沁出了一层冷汗。
“庄太太!你!你先冷静点!” 陈铭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紧绷,“别冲动!被人看到怎么办?这里太危险了。”
他迅速抬起手臂,想将人推开,但那温软的身躯反而贴得更紧,在他怀里微微蹭动,像是寻求什么慰藉。
“悦明,听话。” 陈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点哄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太危险了。李家成随时可能找你。”
‘李家成头顶的帽子怕是有三层楼那么高。’
一个念头在陈铭脑海里闪电般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