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心情不错，哼着小曲从水房回来，刚拐过弯就看见站在自己宿舍门口的人。
她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声音沙哑带着水汽：“大哥，这么早啊，怎么没进去？”
霍景行身形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停了两秒。
“刚到，等你。”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带着刻意压制的平稳。
沈慕言仿佛没察觉他的异样，推开门让他进去：“进来等吧，我洗了个头，得等头发干了才能出去。”
她语气自然，带着点刚洗漱完的松弛。
霍景行喉结滚动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跟了进去，反手带上门。
空气中弥漫着香皂的香气，混合着药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昨晚徐建国的话还在他脑海里翻腾，让他本能地想拉开距离，可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黏在沈慕言身上。
沈慕言将脸盆放好，拿起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
她动作随意，偶尔抬手时，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线条。
霍景行的呼吸窒了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糊着旧报纸的墙壁。
他感觉自己像个躲在阴暗处的窥视者，内心充满了卑劣的渴望和自我厌弃。
“不急。”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
沈慕言擦头发的动作没停，眼角余光却将霍景行那副紧绷又隐忍的模样尽收眼底。
她心里那点坏心思又开始冒头。
她故意转过身，面对着他，一边用毛巾揉搓着头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大哥，你昨晚没睡好？脸色有点差哦。”
水珠随着她的动作，有几滴甩到了霍景行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一颤。
“还……还好。”霍景行垂下眼睑，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水痕，感觉一抹冰凉钻进心里，激起一片战栗。
“是吗？”沈慕言歪了歪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她颊边，衬得那张脸越发小巧：“可我看你脸色好差啊，要不你休息会儿吧，先不吃早饭了？”
“不用，我没事！”霍景行像是参加秒问秒答，回答的那是相当速度，生怕慢一步就不能跟沈慕言一起吃早饭。
“哦……”沈慕言拖长了语调，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意味深长：“我还想着让你在我宿舍休息会儿，等我晨练完了再一起去吃早饭呢。”
“不……不用休息。”霍景行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干涩，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沈慕言此刻的表情：“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晨练。”
沈慕言将他的紧绷尽收眼底，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不再紧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继续慢悠悠地擦拭着短发。
霍景行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被吸引，看着那截白皙的后颈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一种强烈的欲望将要破土而出。
他猛地攥紧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理智。
“大哥？”
“大哥？”
“……霍景行！”
沈慕言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水汽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霍景行混乱的思绪，将他从泥沼中拽了出来。
“嗯？什么？”他倏然抬头，眼神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挣扎和茫然，望向正挑眉看着他的沈慕言。
沈慕言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只是无奈地指了指窗外：“我说，时间还早，你先在我宿舍等会儿吧，我得去晨练了。”
让他独自待在他的空间里？
空气中还弥漫着他的气息……霍景行光是想象就觉得那是一种更漫长的酷刑。
他语气急促：“不用等，我陪你一起。”
“行吧，不过你胳膊有伤，不能做什么大动作。”沈慕言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就在旁边看着好了，可不能捣乱。”
霍景行被她看得耳根微热，却还是点了点头，闷声道：“好。”
“那走吧。”沈慕言拿着外套就要往外走。
临出门前，沈慕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顿住动作，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
她毫无征兆地凑近，那张过分清俊的脸瞬间在霍景行眼前放大，近得几乎能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大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霍景行脑海里炸响。
看着近在咫尺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睛，霍景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伪装和防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遇见你之后……”他避开了沈慕言的视线，浓密的眼睫低垂，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慕言厌恶他吗？是不是要去举报他了？
沈慕言看着他这副等待审判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软。
她眯了眯眼，心底某种情绪翻涌，让她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部队里那么多男人，你就……从来没对别人动过心思？不会是因为来了这里，跟我相处多，才说喜欢我吧？”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尖锐，像一把小刀，试图撬开他的情感世界。
霍景行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愠怒：“没有！沈慕言你不能这么想我，我不是禽兽！我喜欢男人是因为你是男人，如果你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你就是条狗我都喜欢。”
霍景行说完，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泛起红血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忍受沈慕言质疑他的感情，就好像沈慕言在他心里可以被任何人替代。
不是的！
沈慕言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沈慕言下意识挠了挠自己半干的短发，眼神飘忽，但还是强词夺理道：“但是你……别骂人啊，骂人可就是你不对了！”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嘟囔出来的，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此刻的心虚和不平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