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如同一个粗暴的句号,终结了那场毁灭性的争吵,也彻底将两人的关系推入了史无前例的严寒地带。
苏清璇说到做到。林默摔门而去的当晚,她就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小李,联系搬家公司,明早八点到我公寓(指林默的公寓)。把我所有的个人物品,一件不留,搬回御景苑。” 她甚至没有说“林默的公寓”,而是用了冰冷的“那套公寓”。
第二天,当林默顶着彻夜未眠的憔悴和心碎,带着一丝渺茫的期望回到那个曾经充满爱意的家时,迎接他的是彻底的空荡和死寂。
属于苏清璇的一切,消失得干干净净。衣帽间空了一半,梳妆台上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不翼而飞,连浴室里她常用的那款带着冷冽香气的沐浴露也失去了踪影。沙发上她常盖的毯子,厨房里她专属的咖啡杯,甚至……那只曾经“坐镇”办公室、后来被他偷偷带回公寓摆在床头柜上的银渐层猫玩偶,全都消失了。空气里,连她最后一丝气息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属于他自己的孤独味道。
唯一的“遗物”,是客厅冰冷的地板上,那包被彻底碾碎、果肉干瘪粘在地板上的山楂片残骸,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提醒着他昨晚那场核爆的惨烈。林默看着那片狼藉,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痛得麻木。他默默蹲下,用纸巾一点一点清理掉那些碎屑,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公寓彻底成了冰窖。
在公司,两人彻底进入了“北极圈办公”模式。
所有的项目沟通、文件流转,全部通过冰冷的公司邮件系统。苏清璇的邮件,格式工整,措辞精准,不带任何多余的字眼和情绪,连称呼都变成了标准的“林主管”。例如:
发件人: Su qingxuan (cEo)
收件人: Lin mo (project manager)
主题: RE:q3项目进度报告
附件已阅。第三部分数据逻辑需重新校验。明天下班前修改版提交。
苏清璇
没有“请”,没有“谢谢”,没有“辛苦了”,只有赤裸裸的要求和指令。林默的回复同样简洁到极点:
发件人: Lin mo (project manager)
收件人: Su qingxuan (cEo)
主题: RE:RE:q3项目进度报告
收到。修改版会按时提交。
林默
会议室里,即使面对面,空气也凝固得能结冰。苏清璇全程目光只落在文件或投影上,仿佛林默只是一团空气。林默汇报时,她偶尔会打断,提出极其犀利的问题,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锐利如刀,不带丝毫温度。当林默需要与她目光接触确认时,她的视线会极其精准地掠过他,落在旁边的技术骨干脸上,仿佛他只是一个透明人。
最刺痛林默的,是苏清璇左手无名指的变化。
那枚象征两人关系、由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铂金素圈情侣戒指,消失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戒痕,像一道未愈的伤疤,无声地宣告着契约的解除。
林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同款的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此刻显得格外讽刺和沉重。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在一次项目会议后,独自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缓缓地、用力地将戒指摘了下来。戒指脱离手指的瞬间,带来一种奇异的空虚感。他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硌得掌心生疼,最终还是将它放进了西装内袋的最深处,紧贴着心脏的位置。一个冰冷的金属疙瘩,取代了曾经温热的承诺。
在这片被彻底冰封的人际关系冻土上,任何试图缓和或带有温度的行为都显得突兀而可笑,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黑色冷感,如同北极圈里绝望的极光。
邮件乌龙: 有一次,林默在给苏清璇发送一份常规确认邮件时,手指在键盘上习惯性地跳跃了一下,在结尾处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他的天灵盖。不到一分钟,冰冷的回复如约而至:
发件人: Su qingxuan (cEo)
收件人: Lin mo (project manager)
主题: RE:接口参数确认
参数确认无误。另:公司邮件系统请保持专业性,勿使用无关表情符号。
苏清璇
林默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笑脸和自己打上去的冰冷文字,只觉得那个笑脸在无声地嘲笑他,比任何刻意编排的黑色幽默都更令人齿冷。
“人形立牌”会议: 在一次跨部门方案讨论会上,林默和苏清璇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分别占据长桌两端。当主持会议的副总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两人寻求共识:“苏总,林主管,关于这个模块的最终决策,你们看……” 话音未落,只见苏清璇的目光精准地越过林默,落在他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上,语气毫无波澜地开口:“方案可行,具体参数会后邮件同步。” 几乎在她尾音落下的同一秒,林默的视线则牢牢锁定在自己面前摊开的笔记本扉页上,仿佛那里有答案一般,接口应道:“同意,参数补充会后邮件发送。” 两人全程没有一丝眼神交汇,动作和回应却如同设定好程序的冰冷机器般“默契”。会议桌上陷入一片死寂,其他主管们屏息凝神,连翻动纸张的声音都消失了。
消失的咖啡与“刷锅水”宣言: 深夜的总裁办公室,灯光惨白。苏清璇还在审阅堆积的文件。助理小李看着苏总疲惫的侧影,想起以前总有某人会“恰好”送来温度刚好的黑咖啡。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试探:“苏总,需要帮您煮杯咖啡提神吗?” 苏清璇的视线甚至没有从文件上移开半寸,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不用。以后我的咖啡,只喝行政部统一采购的速溶。” 小李默默退下,心里哀嚎:速溶?!苏总您以前不是亲口说过那玩意儿跟刷锅水没区别吗?!这北极圈的寒风,怕是要把人的味觉都冻僵了!
冰封期漫长而煎熬。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成了公司里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更疏远。每一次冰冷的邮件往来,每一次会议中刻意的无视,每一次看到对方空荡的手指,都在加深着那道被争吵撕裂的巨大鸿沟。北极圈的寒风呼啸而过,冻僵了所有试图回暖的念头。关系,降到了绝对冰点,连一丝微弱的“幽默”火花,也只剩下冻死人的黑色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