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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最后一次见妹妹秀荣,是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

那天风大,刮得槐树叶哗哗响,像谁在暗处抽着鞭子。秀荣蹲在树根旁,怀里紧紧抱着个破布娃娃——是云山小时候玩旧的,洗得发白,左眼的纽扣掉了,露出个黑洞洞的窟窿。她正用脏兮兮的手指给娃娃梳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囡囡乖,娘给你梳辫子,梳了辫子去赶集……”

秀兰心口一揪,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秀荣,跟姐回家。”

秀荣没抬头,手还在娃娃头上摩挲:“俺不回,俺得等囡囡。她去买糖了,说给娘带一颗。”她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姐,你看,囡囡的辫子长不长?像不像槐树叶?”

秀兰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梳过,缠成一团,沾着草屑和泥土,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这是她的小妹啊,当年在村里谁不夸秀荣俊?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编着粗黑的长辫子,走在路上,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能把村里半大的小子目光都勾走。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秀荣是二十五岁那年“疯”的。

说起来,她嫁得不算差。男人叫李铁蛋,是邻村的木匠,手艺好,人也老实,就是娘厉害。当年媒人提亲时,秀兰爹犹豫过,说李家老太太那张嘴,怕是秀荣应付不来。但秀荣那时正跟铁蛋看对了眼,铁蛋给她打了个木簪,雕着朵小小的兰花,她天天插在头上,睡觉都舍不得摘。她拉着秀兰的手笑:“姐,怕啥?我跟铁蛋好好过日子,多干活,少说话,她还能吃了我?”

秀兰那时也盼着她好。娘走得早,爹拉扯她们姐妹俩不容易,秀荣是老小,性子活泛,却也单纯,总觉得人心都是热的。秀兰自己嫁了王老实,日子过得扎实,就盼着妹妹也能有个安稳归宿。

刚嫁过去那两年,日子确实还行。铁蛋疼她,什么重活都不让她干,木簪子天天插在她头上,磨得油亮。老太太虽厉害,看秀荣肚子没动静,嘴上碎碎念,却也没太过分。秀荣就天天盼着怀孩子,每次来例假,都偷偷抹眼泪,回头又跟秀兰笑:“姐,不急,总会有的。”

第三年春天,秀荣终于怀上了。

消息传到秀兰家时,秀兰正跟云山包饺子。云山那时才五岁,举着个小面团拍手:“小姨要生小弟弟啦!”秀兰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心里却松了口气,好像一块悬了很久的石头落了地。她赶紧蒸了两屉白面馒头,又煮了十个红鸡蛋,让王老实骑自行车驮着,送过去。

秀兰去看秀荣时,她正靠在炕头上,脸上透着红晕,手轻轻护着肚子,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铁蛋在一旁给她剥橘子,老太太端着碗鸡汤进来,脸上也堆着笑:“秀荣啊,多喝点,补补身子,咱这胎啊,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秀荣抿着嘴笑,没说话。秀兰坐在炕沿上,拉着她的手:“别听她的,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你的心头肉。”

秀荣点点头,凑到秀兰耳边,小声说:“姐,我梦见是个闺女,跟我一样,有俩小梨涡。”

那时候谁也没把这话当回事。老太太依旧天天念叨“大胖小子”,铁蛋依旧天天给她做好吃的,秀荣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日子像门前的河水,慢慢往前淌。

直到临盆那天。

秀兰是被铁蛋娘哭着喊去的。铁蛋娘跑到秀兰家时,鞋都跑掉了一只,头发乱糟糟的,一进门就瘫在地上:“秀兰,你快去看看吧!秀荣她……她出事了!”

秀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问,拉着王老实就往李家跑。路上风风火火,撞见好几个村里人,都跟着往李家涌。

刚到李家院门口,就听见秀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老太太尖利的咒骂:“丧门星!没用的东西!生个丫头片子!我李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下蛋的鸡!”

秀兰腿一软,差点摔倒,王老实赶紧扶了她一把。她冲进屋里,只见秀荣躺在炕上,脸色惨白,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眼泪混着汗往下淌。接生婆正收拾东西,见秀兰来了,叹了口气,往炕角指了指——那里放着个小小的襁褓,裹着个皱巴巴的婴儿,闭着眼睛,小声哼哼着。

是个女孩。

秀荣看见秀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出手:“姐……我的囡囡……让我抱抱……”

老太太冲过来,一把推开秀兰,指着秀荣的鼻子骂:“抱什么抱!一个赔钱货!留着也是祸害!”她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把她送了!省得看着心烦!”

“你敢!”秀荣猛地坐起来,不顾身下的疼,要去抢孩子。

铁蛋站在一旁,脸憋得通红,想拦他娘,又不敢,只是搓着手:“娘,秀荣刚生完……”

“刚生完怎么了?”老太太眼睛一瞪,“生不出儿子,还有脸躺着?我告诉你铁蛋,今天这丫头片子必须送走!咱李家不能断了香火!”

秀兰赶紧把秀荣按住,对老太太说:“婶子,孩子是无辜的,是秀荣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不能这么做!”

“我李家的事,不用你管!”老太太说完,抱起炕角的襁褓就往外跑。

“囡囡!我的囡囡!”秀荣疯了一样想追出去,被秀兰死死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哑了:“铁蛋!你让她把孩子给我!那是我的孩子啊!”

铁蛋看着他娘的背影,又看看哭得快晕过去的秀荣,急得直跺脚,却还是没敢追上去。

那天下午,老太太回来了,空着手。

秀兰问她把孩子送哪儿了,她梗着脖子说:“送远了!送个好人家了!比跟着她强!”

秀荣从那天起就不对劲了。

她不哭不闹,就坐在炕头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房顶,谁跟她说话都不理。铁蛋给她端饭,她也不吃,就那么坐着,像个木头人。

过了两天,她忽然开始笑,对着空气笑,说:“囡囡回来了,囡囡给娘带糖了。”她开始到处找东西,找云山那个旧布娃娃,找铁蛋给她打的木簪子——木簪子在她生孩子那天,挣扎时掉在地上,断了。

她找到布娃娃时,抱着就不肯撒手了,天天跟布娃娃说话,给它喂奶,给它梳头发。

铁蛋急了,带她去镇上看郎中,郎中摇着头说:“这是心病,治不好了。”

老太太也慌了,却还是嘴硬:“疯了就疯了!谁让她生不出儿子!”

秀荣就这么“疯”了。

她不打人,也不骂人,就是不认人,只认那个布娃娃。她会自己吃饭,自己穿衣,就是总往外跑,跑到村西头的老槐树下,说要等囡囡。

铁蛋一开始还管着她,后来也没辙了,就任由她去了。只是每天傍晚,会去老槐树下把她接回来。

老太太看她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却还是不肯松口,不肯说当年把孩子到底送哪儿了。

秀兰隔三差五就去看秀荣,给她送件干净衣裳,给她梳梳头发。每次去,都忍不住掉眼泪。她试过跟秀荣说以前的事,说她们小时候一起在河边摸鱼,一起摘槐花,秀荣听着,有时会愣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没了,又开始跟布娃娃说话。

有一次,秀兰给她梳头,摸到她头上那道浅浅的疤——是小时候爬树摘枣,摔下来磕的。秀兰眼圈一红,哽咽着说:“秀荣,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最淘了,总爱爬树,摔了也不哭,爬起来继续爬……”

秀荣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着布娃娃,小声说:“囡囡不能爬树,会摔疼的。”

秀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这天,秀兰从家里拿了件新做的碎花布衫,又给布娃娃缝了个新帽子,往李家去。刚走到村口,就看见铁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见秀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姐!秀荣……秀荣不见了!”

秀兰心里咯噔一下:“你说啥?怎么会不见了?”

“我今天去地里干活,让我娘看着她,”铁蛋急得满头大汗,“等我回来,屋里就没人了!我娘说她中午还在门口坐着,下午就没影了!”

秀兰跟着铁蛋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秀荣!秀荣!”

村里人听见了,也都出来帮忙找。王老实也放下手里的活,带着云山和云飞一起找。云山牵着云飞的手,小声问:“爹,小姨会去哪儿啊?”王老实叹了口气,没说话。

大家找了一下午,把村子周围都找遍了,河边、地头、后山……都没见秀荣的影子。

老太太站在自家门口,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她……她不会是去找那个丫头片子了吧?”

铁蛋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又往村西头跑。

秀兰也跟着往村西头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秀荣肯定在老槐树下。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老槐树下蹲着个身影。

秀兰跑过去,是秀荣。她还抱着那个布娃娃,只是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了,头发也乱了。她仰着头,看着槐树,嘴里轻声说:“囡囡,你怎么还不回来?娘等你呢……”

秀兰跑过去,蹲在她面前,眼泪掉了下来:“秀荣,你吓死姐了!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秀荣转过头,看着秀兰,忽然笑了,指着槐树:“姐,你看,囡囡在树上呢!她摘槐花给我吃呢!”

秀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有风吹过槐树叶,哗哗作响。

“秀荣,那不是囡囡,那是树叶。”秀兰拉着她的手,“跟姐回家,好不好?”

“不,那就是囡囡,”秀荣固执地说,“她穿了件碎花布衫,跟你给我做的一样……”她忽然站起来,往槐树上爬,“囡囡,娘来抱你!你下来,别摔着!”

“秀荣!危险!”秀兰赶紧去拉她,可秀荣力气忽然变得很大,一下子挣脱了她的手,往树上爬去。她没爬几步,脚下一滑,“咚”的一声,摔了下来。

布娃娃从她怀里掉出来,滚到一边。

秀荣躺在地上,没动。

铁蛋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冲过去,把秀荣抱起来,手抖得厉害:“秀荣!秀荣!你醒醒!”

秀荣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铁蛋,又看了看秀兰,最后目光落在滚在地上的布娃娃上。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眼睛慢慢闭上了。

秀荣还是走了。

下葬那天,老太太没来。铁蛋抱着秀荣的棺材,哭得像个孩子。秀兰站在坟前,看着那抔新土,心里空落落的。云山和云飞站在她身后,云山小声问:“娘,小姨是不是去找囡囡了?”

秀兰点点头,抹了把眼泪:“是啊,她找到囡囡了。”

过了几天,老太太忽然把秀兰和铁蛋叫到屋里。她从炕席底下摸出个小小的红布包,递给秀兰。

秀兰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个“囡”字。

老太太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那天……我没把孩子送走。”

秀兰和铁蛋都愣住了。

“我把她放在了镇东头的戏台子底下,”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我想着,总会有人捡走的。可第二天我偷偷去看,孩子不见了……我这心里,这些年就没踏实过。这银锁,是我给她打的,本想等她长大了给她戴上……”

秀兰握着那个银锁,冰凉的,硌得手心疼。

后来,铁蛋去镇东头找过,找了很久,问了很多人,都没人知道当年那个被放在戏台子底下的女婴去了哪里。

秀荣的坟就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

每年春天,槐花开的时候,秀兰都会带着云山和云飞去看看她。她会给她坟前摆上一束槐花,把那个布娃娃放在坟头,轻声说:“秀荣,你看,槐花开了,真香。囡囡肯定也长大了,她肯定也像你一样,喜欢槐花。”

风吹过槐树叶,哗哗作响,像是谁在轻轻应着。

有时,云山会看见铁蛋蹲在坟前,手里拿着那个断了的木簪子,默默地坐一下午。

老太太也会来,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些点心。她不说话,就站在坟前,看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回去。

日子还在继续,就像门前的河水,慢慢往前淌。只是村里的人路过老槐树下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好像怕惊扰了那个蹲在树下等孩子的女人。

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有一年春天,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姑娘来到村里。她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银锁,四处打听,二十年前,有没有人在镇东头的戏台子底下丢过一个女婴。

秀兰看到那个银锁时,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带着姑娘来到老槐树下,来到秀荣的坟前。

姑娘看着坟头的布娃娃,又看了看手里的银锁,忽然跪了下来,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头,轻声说:“娘,我回来了。”

风吹过槐树叶,哗哗作响,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是一声温柔的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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