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的石壁渗出细密水珠，沈辰的指尖按在星核表面，凉得刺骨。
三天来他每日寅时三刻都会用灵识扫过灵脉，可今天当神识探入时，竟像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蛛网——灵力流动的速度比往日慢了三成，原本畅通的任督二脉里，有几处细微的阻滞点，像被人用细针挑开血管又强行黏合。
不对。他猛地直起腰，发梢扫过石桌边缘的法则模型。
青铜铸造的模型上，代表灵脉节点的铜珠本该泛着幽蓝，此刻却蒙上了层灰雾。
不是反噬留下的暗伤。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模型中央的星核凹槽里。
鲜血没有像往常那样顺着刻痕蔓延，反而在半空凝成细小的血晶，灵力凝结成分子团...这是被某种规则强制改变了物理状态？
石桌突然震颤，一道幽绿的光影从星核里渗出，天机塔灵的虚影浮现在半空，眼眶处的星芒不再流转，凝成两点死灰：你不是逃脱了天道锁定。塔灵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你只是从猎人的陷阱，跳进了观测者的网。
沈辰的瞳孔骤缩，掌心沁出冷汗。
他想起三天前雷劫时那道被他用记忆混淆符掩盖的视线——不是天道，是更冷、更静的存在，像实验室里透过显微镜观察培养皿的目光。观测者？他抓住石桌边缘，指节发白，之前你说天道在沉睡，现在...
天道只是个幌子。塔灵的光影突然剧烈波动，真正盯着这方世界的，是更高维的存在。
他们用法则编织囚笼，把每个试图突破规则的圈养起来——包括你，包括玄冥老祖，包括所有自以为能改写天命的蝼蚁。
密室的空气突然凝固。
沈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他听见石壁外传来风啸，不，那不是风，是某种比灵力更古老的力量在撕扯空间。
沈小友。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辰抬头，只见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踏空而下，每一步都踩碎一片虚空。
他的左眼是浑浊的灰白，右眼却亮得刺目，像两颗被强行塞进眼眶的星子——正是玄冥老祖的本体。
你以为用记忆混淆符就能骗我？玄冥老祖抬手，半枚染血的骨环浮现在掌心，这骨环里封印着我分身在你密室留下的法则印记。
你装死时溢出的那缕星核能量，早顺着骨环爬进了我的感知网。
沈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他的目光扫过玄冥老祖腰间——那里挂着一卷泛着青铜光泽的画卷，画卷展开的一角，赫然绘着无数金色光点，每个光点旁都标着变量001变量007之类的编号，其中最醒目的红点旁，写着。
法则囚笼图。塔灵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每个变量都是被观测的实验体。
他们记录你们的突破，收集你们的法则碎片，等攒够了...就会捏碎这个世界，去下一个维度重复游戏。
沈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实验室里，他曾用显微镜观察过培养皿中的草履虫，此刻突然明白那些草履虫被滴入盐水时的恐惧——原来他们都在更高级的培养皿里。
想看看更有趣的？玄冥老祖的右眼里闪过癫狂的光，他屈指一弹，囚笼图的金光骤然暴涨。
沈辰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石壁、石桌、星核都像浸在水里的倒影，他看见无数个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有的在炼丹房调配灵液，有的在秘境里被妖兽撕成碎片，有的正站在天道祭坛上被雷火焚身。
平行维度。塔灵的光影几乎要消散，每个维度都有观测者的眼睛。
你们的，不过是他们收集数据的方式。
沈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突然抓住星核，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痛——星核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和前世化学课本里的元素周期表惊人相似。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腹擦过星核上的元素符号，灵力是元素能量，修仙是操控化学反应...这根本不是巧合，是观测者留下的实验手册
住口！玄冥老祖的右眼突然迸出血光，他抬手捏碎囚笼图，你不过是另一个被设计好的变量，凭什么...
话音未落，星核突然剧烈震动。
沈辰感觉掌心发烫，有温热的能量顺着血管涌进灵脉——被阻滞的灵力流动突然畅通，那些细微的蛛网般的束缚，正在被星核的能量一点点烧穿。
裂纹...塔灵的星芒重新流转，星核在撕裂观测网！
它本就是观测者用来锁定变量的钥匙，现在...它在共鸣！
沈辰望着星核表面裂开的细缝，裂缝里漏出的光像极了前世实验室里，粒子对撞机击穿原子时迸发的亮斑。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骨甲碎片上看到的变量觉醒者——原来觉醒，是从被观测者，变成观测者的反义词。
老东西，你搞错了。沈辰抬头，眼中映着星核的光，我不是变量。他将星核按在法则裂痕扩展模型中心，模型上的铜珠突然全部亮起，我是...你的观察者。
玄冥老祖的脸瞬间扭曲。
他嘶吼着抬手，天空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法则风暴来了。
黑色的闪电裹着紫色雷蛇劈向密室，沈辰却张开双臂，任由雷光劈在身上。
星核的光越发明亮，裂痕扩展模型上的刻痕开始崩解，每道崩解的裂痕都像一把刀，割向看不见的观测之网。
不可能！玄冥老祖的道袍被风暴撕碎，露出下半身狰狞的骨甲，观测网是永恒的！
不，没有永恒的牢笼。沈辰的声音被风暴撕碎又重组，就像没有不反应的化学平衡——当反应物浓度足够，当能量足够...他的指尖按在模型最后一个节点上，反应就会逆向进行。
密室在风暴中化为齑粉。
沈辰感觉身体在碎裂，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观测之网像被火烧的蛛网般卷曲、崩裂，无数双眼睛在网后尖叫着退去。
最后一刻，他望着星核裂缝里涌出的光，轻声说：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作用。
黑暗降临前，他听见塔灵的声音：小心...虚空里还有...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有光。
不是灵力的光，不是法则的光，是更纯粹、更冰冷的光。
沈辰感觉自己像一片被风吹散的羽毛，飘进了一个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
这里悬浮着无数光球，每个光球里都映着不同的世界——有的世界修士用化学式战斗，有的世界科技与修仙融合，有的世界...
欢迎，新的观察者。
陌生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
沈辰的意识猛地一震，他想转身，却发现没有身体。
那些光球突然靠近，他看见每个光球里都有一双眼睛——和观测之网后那些眼睛不同，这些眼睛里有期待，有审视，还有...
他醒了。
终于等到下一个。
准备传输数据。
沈辰的意识被无数信息流淹没。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最后想到的是星核裂缝里的光——那光里，似乎藏着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