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推门而入，袖中赤磷石烫得掌心发疼，跟前世实验室里白磷在试剂瓶中不安跳动的模样。
刚触到门闩，便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他将赤磷石重重拍在木案上，案角堆着的灵械图纸被震得簌簌作响。
小七抱着一摞新刻的符板从里间跑出来：“师兄，你说要升级的东西是……”
“是灵火。”沈辰抄起案头的青玉杵，摩挲着赤磷石表面细密的纹路，触感粗糙却带着奇异的温热，仿佛握住了一团沉睡的火焰。
“苏长老给的这石头，里面藏着暴躁的火灵——前世我做催化实验时，贵金属催化剂能让反应速率翻十倍，这石头说不定能让灵火更‘聪明’。”
小七凑近看，赤磷石在暮色里泛着暗红，隐隐透出一丝灼热气息：“那要怎么做？”
“磨成粉，掺进灵火里。”沈辰的拇指顶在杵底，手腕微转，青玉与赤磷石相击发出细碎的脆响，宛如冰晶坠地。
粉末簌簌落在瓷碟里，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让他想起前世实验室的研钵。
“灵火本质是灵力驱动的高能粒子流，若赤磷石能降低反应活化能……”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灵力轻拂过粉末，一道幽蓝光芒在指尖跃动。
“师兄又说天书了。”小七挠头，却自觉捧来装着灵液的琉璃瓶，“要加灵液调和吗？”
“不用。”沈辰捏起一撮赤磷粉，指尖凝出一缕幽蓝灵火。
这是他用了三年的本命灵火，从前总带着杂色，此刻在石粉笼罩下，火焰边缘突然泛起细碎的金斑。
他瞳孔微缩——灵火竟主动卷住了赤磷粉，像饿了许久的兽扑向食物。
“爆了！”小七突然后退半步。
灵火腾地蹿高三寸，原本柔和的幽蓝瞬间变成灼目的靛青，中心却有一点暗红在翻涌。
沈辰掌心刺痛，却死死攥住那团火，额角渗出冷汗：“稳住……温度梯度……”他想起前世控制马弗炉时的参数表，灵力如丝线般渗入火核，“降低外层温度，集中能量到核心……”
“呼——”
灵火突然安静下来。
沈辰掌心托着的，是一团比之前小两圈的蓝焰，可那蓝里浸着血色，像淬了毒的宝石。
他凑近细看，火焰纹路竟呈规则的螺旋状，与前世观察过的催化反应电子云轨迹惊人相似。
“成了？”小七小心翼翼戳了戳火焰边缘，被烫得缩回手，“好烈！但……好像更听话了？”
沈辰没说话。
他望着掌心的灵火，喉咙发紧。
前世在实验室熬了三个月才优化出的催化剂配比，此刻竟在修真界用一块石头实现了。
更重要的是——他指尖轻轻一颤，灵火便分出三缕，分别包裹住案头的铜、铁、玉，“温度控制精度至少提升五成……”
“沈师兄！”
窗外突然传来清越的唤声。
沈辰抬头，见白芷站在葡萄架下，发间木簪别着两朵小白花，怀里抱着个锦盒。
“白师姐？”小七蹦跳着去开门，“你怎么来了？”
白芷耳尖微红，将锦盒递向沈辰：“我……我听说你前日炼丹成了三枚上品，想请你帮忙看看这株紫心莲。”她掀开盒盖，一株半透明的紫色莲花躺在冰蚕棉上，花瓣脉络里流动着银线，散发出淡淡的凉意，“这是药园新育的灵植，长老说要提炼精华，但我试了三次都……”
“炸炉了？”沈辰挑眉，瞥见锦盒边缘焦黑的痕迹。
白芷的脸更红了：“嗯……传统方法要控火七七四十九次，可紫心莲的活性成分在212度会分解，208度又提取不完全……”她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竟对着外门弟子说了这么多，“我、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沈辰将灵火收进袖中，目光落在紫心莲上，“你说的温度区间很准。”他指尖敲了敲案头的灵械图纸，“试试用灵阵导灵，配合新灵火恒温。”
两个时辰后，工坊里飘起清甜的药香。
白芷盯着琉璃瓶中缓缓凝聚的紫色液滴，眼尾微颤：“成功了……竟比长老说的多出三成精华。”她转头看向沈辰，他正用沾着药渍的帕子擦手，“沈师兄，你……你是不是懂什么特别的炼丹法？”
“不过是多观察了几次药材分子的流动。”沈辰垂眸整理着实验记录。
“分子？”白芷重复这个陌生词，眼底泛起好奇。
“就是……”沈辰刚要解释，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
“外门丹房比试，三刻后开炉！”
声音是周元的。
沈辰抬头，正看见他站在对面松树上，控火环在腰间叮当作响，脸上挂着冷笑：“沈师弟不是最会取巧么？敢不敢和我比炼五行补气丹？谁先成丹，谁当执事候选人。”
“师兄！”小七攥紧拳头，“他上次输了就摔药盘，这次肯定又耍阴招！”
白芷皱眉：“五行补气丹要同时控五种灵火，周元最擅长这个……”
“比。”沈辰将实验记录收进玉匣，指腹轻轻抚过袖中灵火，“去看看。”
丹房里早已围满低阶弟子。
周元站在最中央的丹炉前，控火环上五颗宝石闪着妖异的光。
他看见沈辰进来，故意提高声音：“沈师弟不会是怕了吧？要不现在认怂，我还能……”
“开始。”苏云舟的声音从丹房后方传来。
他靠在檀木椅上，玄色道袍半掩，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周元打了个寒颤，慌忙转身开炉。
沈辰则不紧不慢取出自己的小丹炉——这是他用超导灵材铸的，炉壁刻着微型灵阵。
他将五份药材投入炉中，指尖轻弹，那团红蓝交织的灵火“噌”地窜进炉底。
“第一味，赤焰草。”他低声念着，灵火外层温度瞬间降到200度，内层却保持300度，“蒸发水分，保留活性。”
丹房里响起抽气声。
传统控火要同时调动五股灵力，沈辰却只用一团灵火，通过温度分层完成不同药材的处理。
周元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的控火环突然发出“咔”的脆响——其中一颗宝石裂了道细纹。
“第二味，玄冰花。”沈辰的手指在炉壁灵阵上划过，灵火核心的红光暗了暗，外层蓝焰却更盛，“冷凝结晶，需要……”
“砰！”
周元的丹炉炸了。
黑褐色的药渣溅在他道袍上，他踉跄两步，控火环“当啷”掉在地上。
而沈辰的丹炉正飘出清甜的药香，三枚流转着金纹的丹药“叮”地落在玉盘里。
“半炷香。”苏云舟扫了眼案头的沙漏，“周元，你用了两炷香，丹炉炸裂三次。”
周元的脸白得像纸，他盯着沈辰玉盘里的丹药，突然抓起控火环冲出丹房，道袍下摆沾着药渣，在地上拖出一道黑印。
“沈辰。”苏云舟起身，袖中丹鼎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跟我来。”
他带沈辰来到丹房后的小竹楼。
楼里飘着陈年老茶的香气，案头摆着半卷丹经，墨迹未干。
苏云舟指了指竹椅：“坐下。”
“长老。”沈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你炼的丹，火候分三层，温度差精确到半度。”苏云舟端起茶盏，“这不是我宗《九转控火诀》里的东西。”
“弟子只是……”
“不必瞒我。”苏云舟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浸着暖意，“我当年在药宗当杂役时，也偷看过几本古卷，说‘丹道需循万物之理’。你做的，是把这‘理’具体化了。”他推过一个青玉匣，“整理成册，下月初一交给我。”
沈辰接过玉匣，指腹触到匣上刻的“丹理”二字，心跳漏了一拍。
他起身告辞时，瞥见窗外竹影里立着个墨色斗篷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侧过脸——只来得及看见半张苍白的脸，和眼底翻涌的暗潮。
“看来，他是真的来了。”
声音被风卷着，消散在竹涛里。
沈辰走到丹房外的青石阶时，袖中突然有东西滑落。
他弯腰捡起，是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云来峰北麓，子夜三刻。有你要的答案。”
山风掀起他的衣摆，纸条在掌心发烫。
他望着远处被暮色染成紫色的云，想起前世实验室里未完成的催化实验，想起苏长老给的赤磷石，想起竹影里那个神秘人……
“小七。”他转身喊，却见小七正和白芷站在葡萄架下，举着白天提炼的紫心莲精华，笑得像两株晒足了太阳的灵草。
沈辰将纸条收进袖中，抬头看向渐起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