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铁链下的阴影
第二天清晨，防空洞内的空气似乎比往日更加凝滞。昨夜林小雨提及的深井异响，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
简单用过压缩饼干和清水组成的早餐后，林枫开始准备探查那口深井。他将消防斧别在腰后，检查了手电筒的电量，又将几根从设备间找到的、一头磨尖的细长钢筋插在背包侧袋——这些简陋的投掷武器在狭窄空间或许能起到奇效。
“我跟你一起去。”秦雪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陈述。她将短矛换成了更便于在通道内挥舞的警用甩棍，眼神坚决。
林枫看了她一眼，没有反对。他知道秦雪的身手和警惕性都是可靠的助力。
“把这个带上。”苏婉清走上前，将一小卷绷带和一小瓶消毒水塞进林枫的背包侧袋，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只是医生对即将外出队员的例行关怀，但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眼底那抹化不开的担忧，却泄露了她真实的心绪。“小心点。”
林枫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知道。”
林小雨站在苏婉清身后，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小声叮嘱：“秦雪姐姐，林枫哥哥，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守好这里。”林枫最后对苏婉清交代了一句，便和秦雪一前一后，再次踏入了昏暗的通道。
按照昨天的记忆，两人很快来到了那条死胡同的尽头。这里的光线更加暗淡，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铁锈和潮湿混合的气味。尽头处，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铁盖严丝合缝地嵌在地上，边缘已经被厚厚的红褐色锈迹覆盖，上面还压着几块沉重的水泥块，仿佛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林枫示意秦雪停在几步之外警戒，自己则缓步上前，在距离铁盖还有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下，侧耳倾听。
一片死寂。
只有他自己和身后秦雪轻微的呼吸声。
他耐心地等了足足五分钟，就在他以为昨天是林小雨过于紧张听错了时——
“嘶……嗬……”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气流穿过狭窄缝隙的声音，从铁盖下方隐隐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反复摩擦着铁盖的背面！
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秦雪也听到了，她握紧了甩棍，向前挪了半步，与林枫并肩，低声道：“下面有东西。”
林枫眼神锐利，他缓缓蹲下身，没有去碰触铁盖和水泥块，而是用手电筒仔细照射着铁盖边缘和周围的地面。地面的灰尘上，除了他们自己和昨天秦雪、林小雨留下的脚印外，并没有其他新鲜的痕迹。铁盖本身的锈蚀也很均匀，不像是近期被打开过的样子。
“这东西被盖得很死，而且很久没动过了。”林枫站起身，得出结论，“下面的东西，可能一直就在里面。”
“是什么？丧尸？”秦雪猜测，但语气有些不确定。普通的丧尸不会有这种持续的、带着某种规律的刮擦和嘶鸣。
“不确定。”林枫摇头，“可能是困在下面的动物，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想起了收音机里提到的“变异体”。但无论如何，一个被长期封闭在井下、还能发出声音的东西，绝对不正常。
“要打开看看吗？”秦雪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挑战，但也保持着足够的谨慎。
林枫沉吟着。好奇心和潜在的威胁在内心权衡。打开，可能释放未知的危险；不打开，则如同枕畔悬剑，永远不知道下面藏着什么。
“今天不。”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我们准备不足。需要更稳妥的方案。”他指了指铁盖，“先把它彻底封死，确保万无一失，再考虑探查。”
两人退回指挥室，将情况告知了苏婉清和林小雨。听到下面确实有活物，林小雨的脸更白了，下意识地靠近苏婉清。苏婉清虽然也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是冷静：“封死是明智的。需要怎么做？”
林枫拿出绘制的地形草图，在上面标出了深井的位置。“我们需要找到更重的东西，或者用水泥把它彻底封住。秦雪，下午我们再去设备间和附近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材料。苏医生，你和小雨继续尝试修复收音机，看能不能收到更多关于‘变异体’的信息。”
分工明确，四人再次行动起来。
下午，林枫和秦雪在防空洞内展开了更细致的搜索。他们在一个废弃的维修仓库里，幸运地找到了半袋尚未完全板结的水泥和几个破旧的铁桶。虽然工具简陋，但勉强可以用来封堵。
而苏婉清这边，则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在她和林小雨反复调试收音机，更换了不同角度和大小的简易天线（用找到的铜丝和木棍制作）后，那个微弱的“希望”广播站信号，竟然再次被捕捉到了！虽然依旧断断续续，但这次听到的信息更多：
“……重申……‘磐石’营地坐标……位于黑风山主峰东侧……需要穿越废弃的七号公路隧道……营地实行贡献点制度……有能力者优先……再次警告……城市中心区域出现……疑似具备初步智慧的……领袖型变异体……能驱使普通丧尸……极度危险……重复……极度危险……”
智慧型变异体！驱使普通丧尸！
这个消息让苏婉清和林小雨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广播所言属实，那么丧尸不再是无意识的混乱群体，它们可能变得更有组织，更具威胁性！
当林枫和秦雪拖着找到的水泥和铁桶回来时，苏婉清立刻将这个沉重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秦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能驱使普通丧尸？那岂不是像军队一样？”
林枫的眉头也锁紧了。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未来前往“磐石”营地，甚至只是在野外生存的风险。他们不仅要面对零散的丧尸，还可能遭遇有组织的尸群！
“井下的东西……”林小雨声音发颤地提醒，“会不会……也是那种……”
这个联想让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如果井下关着的是一只发生了未知变异的怪物，那它的危险性将难以估量。
“无论如何，先封死它。”林枫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明天一早就动手。”
夜幕降临，气氛比前两晚更加压抑。智慧型变异体的消息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心头，而近在咫尺的深井异响，更是让这份恐惧变得具体而真切。
晚饭时，四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林小雨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块饼干就放下了。苏婉清见状，将自己罐头里仅有的一片肉夹到了她的饼子上，柔声道：“多吃点，才有力气。”林小雨看了看苏婉清，又看了看那片肉，默默拿起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眶有些发红。
秦雪吃得很快，吃完后就拿起甩棍，对着墙壁虚划着，似乎在模拟应对可能出现的、有组织的丧尸攻击，眼神凌厉。
林枫则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跳跃的烛火，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划动着，显然在思考着应对当前复杂局面的策略。
夜深，轮到秦雪和林小雨守前半夜。
林小雨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眼神时不时惊恐地瞟向门口的方向，仿佛那扇门随时会被什么东西撞开。
秦雪看着她这副样子，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坐下，将甩棍放在手边。“怕什么？”她的声音不算温柔，甚至有些硬邦邦的。
林小雨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井里的东西，还有……那些会指挥的丧尸……”
“怕有用吗？”秦雪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现实的冷酷，“怕，它们就不来了？就不吃你了？”
林小雨被噎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了。
秦雪看着女孩单薄的肩膀，沉默了片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记住，在这鬼世道，越怕死得越快。你想活下去，就得让自己变得有用，变得狠。不管是对外面的东西，还是对你自己。”
她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林小雨心上。林小雨抬起头，看着秦雪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用力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努力坐直了身体。“我……我知道了，秦雪姐姐。”
秦雪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甩棍，继续着自己的模拟练习。但她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房间另一侧，那里，林枫和苏婉清似乎已经睡着了，两人的毯子挨得很近。
黑暗中，林小雨看着秦雪专注的侧影，又偷偷看了看林枫和苏婉清的方向，小女孩的心思在恐惧与朦胧的憧憬中摇摆。她知道，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而井下的嘶鸣与远方的威胁，都催促着她必须更快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