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流涌动，夜泊惊魂
码头远比小镇内部更加混乱喧嚣。锈迹斑斑的远洋巨轮与破旧的小渔船并肩停靠，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鱼腥、燃油和汗水的气味。扛着货物的苦力、大声吆喝的水手、以及形形色色眼神游移的旅客挤满了狭窄的通道。
草薙京对这里似乎颇为熟悉，他带着李泰和库拉穿过拥挤的人潮，目标明确地走向一艘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老旧的中型货轮。货轮的舷侧漆着“远星号”三个斑驳的白字。
“记住，上去之后少说话，跟着我。”草薙京低声嘱咐了一句，率先踏上了摇晃的舷梯。
一个穿着脏兮兮船长服、满脸络腮胡的壮硕男人正等在甲板上，他嘴里叼着雪茄，眯着眼打量走上来的三人。当看到草薙京时，他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李泰和库拉，尤其在感受到李泰身上那即便被手环压制，依旧若有若无的锐气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草薙先生，位置安排好了。”船长的声音沙哑，带着长期被海风侵蚀的粗粝，“规矩你懂的，路上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没听见。到地方自己下船。”
“放心，老规矩。”草薙京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抛给船长。船长掂量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挥手叫来一个水手，示意带他们去船舱。
所谓的船舱，位于甲板下方，低矮、阴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机油味。狭窄的空间里挤着四张双层铁架床，显然这里并非他们三人独享。带领他们的水手含糊地指了靠里的两个上下铺，便转身离开了。
草薙京毫不在意地选择了靠门的下铺，直接将随身的小包扔了上去，然后对李泰和库拉说道：“你们两个睡里面。休息一下，船开起来就没那么平稳了。”
库拉看着那泛着铁锈和污渍的床铺，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到最里面的下铺坐下，身体微微蜷缩，试图减少与周围环境的接触。
李泰能理解她的不适，他自己也对这种环境感到陌生。他坐在库拉对面的下铺，低声道：“忍一忍，到了地方就好了。”
库拉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帽檐遮住了她的表情。
草薙京靠在门边的床架上，闭目养神，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但李泰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凝练的气息始终以草薙京为中心，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他们所在的这个小角落，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嘈杂和窥探。
不久后，沉重的引擎声响起，船身微微震动，“远星号”缓缓驶离了码头。
随着货轮驶入茫茫大海，最初的喧嚣渐渐被海浪声和机器的轰鸣取代。船舱里又陆续进来了几个乘客，有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有一脸精明的商人，也都各自寻了床位休息，彼此之间并无交流，气氛压抑。
夜幕降临，海上一片漆黑，只有船舱顶部一盏昏黄的灯泡提供着微弱的光线。船身在波浪中起伏摇晃，对于初次航行的李泰和库拉来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库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紧紧抓着床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体内的冰系力量似乎对这种持续的、无法掌控的晃动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李泰注意到她的异样，起身想去倒点热水，却发现船舱里根本没有这类设施。
“给。”一个略显粗鲁的声音响起。草薙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将一个军用水壶递了过来，“里面是清水，喝点会好受些。”
李泰愣了一下，接过水壶：“谢谢前辈。”
草薙京没回应，目光却转向舱门的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压低的、带着某种异域口音的呵斥声。紧接着，他们舱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
几个穿着黑色水手服、但气质彪悍、眼神凶狠的男人堵在门口，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舱内几人身上扫过。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操着生硬的日语混杂着英语吼道：“检查！所有人，身份证明，拿出来！”
舱内其他乘客顿时一阵骚动，有人慌忙翻找，有人面露惧色。
草薙京依旧靠在床架上，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刀疤脸见无人响应，怒气更盛，目光锁定在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库拉身上，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库拉的帽子：“你！把帽子摘了！”
库拉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寒芒骤盛，周身的温度瞬间下降，床沿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霜！
李泰心中一紧，正要起身阻拦。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刀疤脸伸出的手被另一只更快的手牢牢抓住手腕。是草薙京。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刀疤脸面前，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眼神却冷了下来：“对我的同伴动手动脚，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刀疤脸试图挣脱，却感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纹丝不动，他心中骇然，脸上戾气更重：“八嘎！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艘船现在由我们‘黑蛇会’接管了！识相的就……”
他话未说完，草薙京手腕微微一抖。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刀疤脸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带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舱壁上，然后软软滑落，抱着扭曲变形的手腕哀嚎不止。
其他几个黑衣人大惊失色，纷纷掏出隐藏在身上的短棍、匕首等武器，将草薙京围在中间，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草薙京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黑蛇会’？没听说过。不想像他一样，就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意。那几个黑衣人被他气势所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呵呵，不愧是草薙家的传人，好大的威风。”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斯文商人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进来。他无视地上哀嚎的刀疤脸，目光直接落在草薙京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和审视。
“鄙人吉田，黑蛇会干事。”他微微躬身，礼节周到，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冰冷，“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草薙先生，还请见谅。不过……我们正在追查一批重要‘货物’，例行检查，还请行个方便。”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了李泰和库拉。
草薙京嗤笑一声：“我的同伴，不是你们的货物。要检查，让你们的会长亲自来跟我谈。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出我的视线。”
吉田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草薙先生，这里是大海，不是东京。有些规矩，恐怕由不得你……”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名黑衣人突然暴起，一人手持淬毒的短刺直取草薙京咽喉，另一人则甩出几枚带着尖啸的手里剑，封死了草薙京左右的闪避空间！
攻击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不是普通帮会成员所能为！
草薙京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左手五指张开，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包裹手掌，如同拨开落叶般轻易拍飞了射来的手里剑，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同时，右手并指如剑，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持刺黑衣人的手腕上！
“噗！”
那黑衣人如遭雷击，整条手臂瞬间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短刺脱手飞出，他本人则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另一个甩出手里剑的黑衣人见状大惊，刚要变招，却见草薙京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然贴近他身前，一记看似轻飘飘的肘击撞在他的胸口。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那黑衣人双眼暴凸，身体弓成虾米状，软软倒地，失去了意识。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高手已被瞬间解决！
吉田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眼中首次露出了惊骇之色。他显然低估了草薙京的实力，或者说，低估了草薙京在保护身后两人时的决绝。
草薙京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吉田，眼神冰冷：“还要继续吗？”
吉田脸色变幻数次，最终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草薙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们走！”
他深深地看了李泰和库拉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脑子里，然后带着还能动弹的手下，抬着昏迷的两人，迅速退出了船舱，连地上的刀疤脸也顾不上管了。
舱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海浪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其他乘客早已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草薙京走到刀疤脸身边，踢了他一脚：“你也滚。”
刀疤脸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草薙京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他转过身，看着面色凝重的李泰和依旧紧绷着身体的库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随意，但眼神却带着一丝凝重：
“看来，这趟‘安稳’的路，没那么好走了。‘黑蛇会’……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
李泰心中一沉，意识到他们似乎卷入了一场更深、更复杂的旋涡。而库拉，则在草薙京再次出手维护后，看向他背影的目光中，那层冰封的戒备，似乎又融化了一分。
夜色深沉，货轮在漆黑的海面上孤独前行，仿佛一头驶向未知深渊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