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雷音洗髓,抉择时刻】
南镇动荡的消息像浸了水的棉被,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连最坐不住的椎拳崇都沉默了不少,练功时把木桩捶得砰砰直响,仿佛要把不安都砸进木头里。包打理药圃的动作更轻柔了,指尖拂过薄荷叶时总要停留片刻——他最近总在做噩梦,梦里药材都枯成了灰烬。库拉则像只警惕的冰蝶,总在李泰三步之内徘徊,有次李泰翻身压到伤口闷哼一声,她手边的茶杯瞬间结了一层冰壳。
欲速则不达!包捧着刚煎好的药冲进屋里,被浓烈的血气呛得眼圈发红,你的经脉像暴雨里的蛛网,再冲就要断了!
李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口苦涩。他瞥见窗外库拉绞紧的衣角,突然想起昨天帮她绾发时,冰蓝发丝间沾着的桂花香。没有时间了。他哑声说,指腹摩挲着碗沿的裂纹,总不能永远当被护在壳里的蜗牛。
夜半惊雷炸响时,李泰正进行着最凶险的尝试。他放任苍雷之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纵容野马踏碎藩篱。剧痛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齿缝间漫开铁锈味,恍惚听见多年前父亲醉酒后的嗤笑:废物就该趴在泥里!
李泰!库拉破门而入的瞬间,寒气在地面凝出霜花。
别过来!他嘶吼时嘴角溢出血沫,却想起镇元斋醉醺醺点拨的话:痛?痛就对了!熔炉烧穿底才能炼出真金!忽然有什么温热的物事从襟口滑落——是那柄被体温焐得光滑的小木伞,伞柄还缠着张皱纸,上面并排写着的两个名字像淬火时的冰水。
轰隆——!
雷声与体内轰鸣重合的刹那,他看见库拉在集市上踮脚够糖葫芦的模样,看见包蹲在药圃里对三七苗哼歌,看见椎拳崇偷吃馒头被烫得直跳脚。无数碎片在紫电中翻飞,最终凝成炽热的信念:要守住这些光。
当晨曦舔破夜幕时,李泰在满室清冽之气中睁眼。紫金流光在瞳仁里转瞬即逝,他试着活动手指,关节竟带起细微的电弧。曾经滞涩的经脉如今如同春雨后的江河,连窗外麻雀振翅的簌簌声都听得格外真切。
你...库拉冰蓝的眸子映着霞光,像融化的冰川。
椎拳崇和包冲进来时,正看见李泰徒手捏碎药碗——瓷片在他指间化成齑粉,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好家伙!椎拳崇倒抽冷气,你这破而后立简直像蛹里爬出只雷公!
欢笑声被扑棱棱的信鸽打断。椎拳崇解下竹管时嘟囔:这鸟瘦得能当笛子吹...待展开纸条,他脸色骤然变了。特瑞的字迹潦草如逃命,墨迹被雨水洇成灰蛾形态——追兵已至百里内,方位恐泄。
李泰接过纸条轻轻一搓,纸屑化作紫电消散。收拾东西。他望向库拉时,语气轻柔却坚定,今晚就走。
馒头才蒸到第三笼...包捏着衣角嘀咕,被椎拳崇勾住肩膀:让他们去吧,咱得留着看家。等师父回来发现灶台冷透,非得用酒葫芦敲咱俩脑壳。
暮色将两人身影拉成斩破旷野的利刃。李泰腰间铁剑的冰蓝剑穗轻轻摇曳,库拉忽然往他手心塞了颗糖:昨天买的,再不吃要化了。
他们走向沉坠的夕阳,像两滴汇入暴风雨的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