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指收拢,掌心那股无形的压力终于爆发。
南天门内的蟠龙柱猛地一震,九重光晕如水波荡开,一圈圈流转不息,像是在回应这来自外界的挑衅。
柱身上的龙纹微微起伏,仿佛活物呼吸,一股沉闷的嗡鸣自柱心传出,直透识海。
孙悟空站在断柱残片之上,脚下踩着还未散尽的寒气。
刚才那一击冰剑破阵的余威尚在云层间回荡,但他已无心回顾。
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对准那根支撑天庭气运的巨柱,掌心雷光隐现。
“你撑不了几下。”
话音未落,体内经络轰然作响。
自雷劫中吞噬的紫霄神雷被膻中穴猛然催动,顺着奇经八脉直冲瞳窍。
左眼金瞳骤亮,星图第九环急速旋转,混沌之力将杂乱雷能层层剥离,只留下最纯粹的那一缕——天罚之雷的本质。
这雷,不是凡火,也不是寻常天威,而是诸天之上裁决逆命者的终极惩戒。
如今,却被他一口吞下。
獠牙咬住舌尖,金属般的光泽在他齿间一闪而过。
他双臂交叉于胸前,金瞳射出一道金光,将凝成的雷核死死锁住,双手猛然一分——
“给俺铸!”
两道雷霆螺旋缠绕,噼啪炸响,在空中扭曲、压缩、塑形。
湛蓝电光游走不休,最终凝成一根通体幽蓝的双截棍,握于掌中。
棍身轻颤,发出低沉龙吟,似有不甘,又似臣服。
他掂了掂手中兵刃,咧嘴一笑:“倒是顺手。”
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天而起,直扑蟠龙柱。
双截棍挥出第一记横扫,雷光撕裂空气,狠狠砸在柱体表面。
九重光晕瞬间激活,螺旋护盾浮现,将雷劲尽数弹开。
反弹之力化作一道龙形虚影,张口咆哮,直扑面门。
孙悟空不闪不避,金瞳深处刑天战舞图案一闪,识海中寒流奔涌,那是先前吞噬弱水时炼化的冰晶残意。
此刻被他强行调动,在神魂前构筑一道屏障,硬生生将那股洪荒记忆撞碎。
“九神扛天?血染星河?”他冷笑,“老子当年翻山时,你们这些骨头都烂成灰了。”
第二击落下,仍是原位,雷光更盛。
第三击、第四击……每一招都精准砸在柱体裂缝节点上,节奏如鼓点,一声比一声重。
雷劲层层叠加,柱身震动越来越剧烈,龙纹开始扭曲,光晕出现裂痕。
第五击,咔嚓一声,第一道封印崩解。
第六击,整根柱子发出刺耳哀鸣,仿佛承受不住千年的重量。
第七击,双截棍拆为两节,左右开弓,交叉猛砸!
“轰——!!”
一声巨响撕裂苍穹,蟠龙柱从中断裂,巨大的碎片裹挟着残光坠入云海,激起千层浊浪。
三十三重天剧烈摇晃,远处宫殿飞檐接连崩塌,灵禽惊飞四散,钟磬自鸣不止。
烟尘未散,孙悟空已立于断口之上,双截棍归于掌心,雷光缓缓沉入经络。
他低头看着脚下裂开的柱基,那里有一丝幽黑气息正悄然逸出,带着腐朽与怨恨,像毒蛇般游向空气。
他眸光一冷,金瞳微缩,张口一吸——那股气息瞬间倒卷,被吸入瞳中,转瞬炼化。
就在这时,空中异变突生。
断裂处残留的龙纹并未消散,反而在半空扭曲、凝聚,竟化作一柄巨斧虚影。
斧柄刻满战痕,斧刃燃着赤红怒火,虽无声无息,却透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意。
干戚。
刑天的兵器。
虚影悬浮不动,斧尖缓缓转向西南方向——正是五指山所在。
孙悟空盯着那柄虚影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老家伙,你还记得路啊?”
他收起双截棍,任其化作雷光回归血脉。
风从断柱边缘吹过,掀起披挂一角。
他站在废墟之上,目光穿透层层云雾,望向远方那座镇压众生的巨峰。
五指山下,埋着什么?
他知道一点,也不全知道。
但有一点很明白——
那些想让他跪的人,先塌的是天。
他抬脚,踏在断柱最高处,右拳轻轻握紧。
雷光在指缝间跳跃,像是在等待下一击。
远处天边,一道微弱的波动悄然升起,似有某种存在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动。可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个事——
谁挡路,谁就得碎。
干戚虚影仍在空中悬停,斧刃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忽然,它轻轻一偏,斧面映出一道模糊画面:地底深处,一座青铜祭坛静静矗立,台上放着半截断裂的肩甲,甲胄内侧,隐约可见一个古老符文——
“逆”字。
孙悟空瞳孔一缩。
下一瞬,虚影溃散,化作点点红光消逝在风里。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五指山方向,慢慢收紧。
就像之前捏住蟠龙柱那样。
但这一次,掌心凝聚的不再是压力,而是一股沉得能压塌星辰的杀意。
云层翻滚,残烟缭绕。
南天门前再无守将现身。
整座天庭陷入诡异的寂静,仿佛刚才那一击震碎的不只是柱子,还有某种看不见的规则。
他站在那里,像一根插进天幕的钉子,谁也拔不走。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烧焦的铜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腥。
他抽了抽鼻子,啐了一口:“这地方,越待越臭。”
说完,他纵身一跃,落在一块漂浮的断石上,脚步稳如磐石。
前方云海茫茫,通往三十三重天深处。
他知道,接下来不会太平。
可他不怕。
怕的人,早就死了。
他活动了下手腕,体内雷劲再次涌动。
金瞳深处,星图缓缓旋转,像是在计算下一步该打哪里。
忽然,耳边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叮”。
像是兵器落地。
他猛地回头。
只见刚才那块坠入云海的蟠龙柱碎片,此刻竟卡在一座偏殿屋脊上。
断裂面朝上,露出内部一道暗槽。
槽中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片,正微微发亮。
他眯起眼。
那玉片上的纹路,竟与干戚虚影上的战痕完全一致。
他嘴角一扬,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屋脊之上。
伸手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