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柱还在天上翻腾,压得空气都发颤。
孙悟空右手五指张开,指尖刚要凝聚星漩,脊椎深处那团血气猛地一炸,像有把斧子从内往外劈了一记。
他眼前一黑,又瞬间清明——不是幻象,是一幅残缺的星图,横贯识海。
那图他没见过,却又觉得熟悉。
敖广的声音忽然撞进记忆里:“太一借星斗压四方,却不知星桩之间有三息盲轮——那是帝俊陨落时留下的裂痕。”
当时他正握着定海神针,随口应了句“老龙你喝多了吧”,没当真。
可此刻,那句话像钉子一样扎进脑海,和刑天残魂传来的星图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不是节点弱,是流转断。
每过三息,四根星桩的能量交接会短暂脱节,就像人换气时的那一瞬停顿。
寻常修士察觉不到,但走通星轨的人,能踩进去。
他咧嘴笑了,牙缝里还带着血沫。
“李靖,你说这阵锁得住我?”他抬头,盯着高台,“那你可知道,它自己喘气的时候,会漏风?”
话没说完,头顶银光已开始汇聚,南天门的星枢台轰隆作响,更强的洪流正在成型。
李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令旗上的三点银星亮得刺眼,显然要拼死一搏。
悟空却不急。
他收回右手,不再结印,反而将归墟之力全数压向掌心,金瞳第九环在眼底缓缓旋转,映出体内那条刚刚成型的星轨。
他顺着刑天残魂指引的路线,把力量一点点压缩、扭转,不再是模拟大阵的运转,而是反过来,造一个“错频”的核。
这星核不吸,不爆,专搅局。
它转的方向和周天星斗相反,频率也偏了半拍,就像一把插进齿轮的刀,只要塞进接缝,就能让整座大阵卡死。
“来吧!”他低吼一声,左脚猛然踏地,废土炸开一道深沟。
身形冲出刹那,口中喷出一口雾状精气,混着混沌真气与残魂血气,直扑空中交织的银网。
那雾一散开,便裹着万道吞天瞳残留的法则波动,像是同类能量流过,星链微微晃动,竟未拦截。
就是现在!
他左手一抖,金箍棒虚点天穹,引得一道银流偏转下压,正好遮住右路。
借着那一瞬的掩护,他右腿蹬地,整个人贴地疾冲,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东南角第二星桩就在眼前。
李靖终于察觉不对,令旗猛挥,空中星网急速收拢,想要封死缺口。
可晚了半步。
悟空右掌一推,那枚逆频星核贴着地面滑射而出,像一枚淬了火的钉子,直插星桩底座的能量接引槽。
“轰——!”
没有惊天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撕裂声,仿佛布帛被活生生扯开。
第二星桩的光芒瞬间熄灭,投影扭曲成一团乱麻,紧接着“砰”地炸裂,碎成无数光点洒落。
整个大阵发出刺耳哀鸣,东南方向的防御网像被撕开的渔网,豁出一道十余丈宽的口子,星辉如雨倾泻而下,照亮了满地焦土。
李靖踉跄后退,手扶高台边缘,脸色惨白。
“不可能……这阵法自上古传承,从未有人能找到断脉……你怎么可能……”
他声音发抖,令旗还在震动,可三点银星的光已经暗了两分。
悟空站在破口边缘,没动。
他没急着冲出去,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
掌心纹路泛着微光,那是星轨还在体内运转的痕迹。
他能感觉到,外面残余的星力正顺着缺口往里涌,又被他体内的星轨牵引着,形成一股反向拉力。
只要他不停下,这口子就塌不了。
他抬头,看向高台。
“你说我走不通?”他嗓音沙哑,却字字砸地有声,“现在看清楚了——我不但走了,还给你踩塌了一块天。”
李靖死死盯着他,眼中怒火翻滚,可更多的是惊惧。
他知道,这猴子不止破了阵眼,更摸清了阵法的命门。
他抬手,令旗倒卷,准备引爆剩余星桩,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让这妖猴活着离开蟠桃园。
可就在这时,悟空动了。
他没冲向高台,也没奔向缺口,反而盘膝坐下,双掌按地。
七重混沌相同时震颤,归墟之力顺着经脉灌入脚下裂痕,像在补一座看不见的基座。
地面微微震动,裂缝中浮起淡淡光纹,竟是以他为中心,临时构筑出一个伪阵基。
那缺口非但没合拢,反而更加稳定,边缘的星力流动甚至开始绕着他打转。
李靖瞳孔一缩。
“你……你在维稳破口?”
悟空冷笑:“不然呢?你以为我想陪你在这儿耗到天荒地老?”
他闭了闭眼,体内星轨飞速运转,不断抽取外界残余星力,反哺进地面。每一次循环,那缺口就多撑一刻。
他知道,只要等南天门的支援彻底断档,这阵就算废了。
但他不急。
他要让李靖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布下的大阵,是怎么被一点点拆解的。
高台上,李靖呼吸急促,手指掐得发白。
令旗还能再燃一次血祭,可他已经没了底气。
那猴子坐在那里,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到底……是谁?”他嘶声道。
悟空睁开眼,金瞳灼灼。
“我是谁?”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你不早认得了吗?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那个。”
李靖喉咙一紧。
五百年前,他带十万天兵围剿花果山,以为那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猴。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狂妄,是早就在走一条没人敢走的路。
悟空活动了下手腕,金箍棒垂在身侧,棒尖轻点地面。
“这口子够大了。”他低声道,“该走了。”
他迈出一步,脚刚离地,远处天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震颤。
南天门方向,银光再次翻涌,比之前更盛。
李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以为这就完了?星枢台还没死!”
悟空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银流如瀑,正从天而降,目标直指破口,显然是要强行填平缺口。
他眯了眯眼,金瞳微闪。
“来得多,吃得下。”他喃喃一句,右掌再度抬起,掌心微旋,一道新的星漩开始凝聚。
这一次,他不再隐藏。
星漩越转越快,带着一股逆乱之气,迎着银流缓缓升起。
他站在破口中央,背对星空,影子拉得极长。
银流压顶,星漩升空,两者相距百丈,却已隐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