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海水依旧泛着幽蓝,像是被谁打翻了一锅墨汁,搅得人心烦意乱。精卫和山鬼刚从伏羲遗址逃出来,脚下的石板还带着余温,仿佛刚才那一场火焰风暴不是幻觉,而是烙进了大地的皮肤里。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进这种地方了。”精卫一边走一边甩了甩手,指缝间还残留着冰晶的寒气,“这地方不欢迎我们,连空气都在烫嘴。”
山鬼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魔纹,那纹路像是一条沉睡的蛇,偶尔扭动一下,像是在梦里咬人。
“你别老盯着它看,”精卫瞥了她一眼,“越看它越痒。”
“我是在想……”山鬼声音低低的,“她为什么会认错我?”
“你问的是旱魃?”精卫翻了个白眼,“那老姐们估计是被封印太久,脑子都烤熟了。你见过几个能活几千年的残魂,脑子还清醒的?”
“但她说我像女娲传人。”
“你也信?她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精卫耸耸肩,从袖子里摸出那枚徽记,“你看这玩意儿,它可没认错我。”
徽记在她掌心泛着微光,像是某种活物,不断调整着方向,仿佛在指引什么。
“这东西现在像个导航仪,咱得跟上。”精卫抬脚往前走,“别在这儿发呆了,再待下去,说不定那老姐们又冒出来烧我们。”
山鬼点点头,跟了上去。
她们沿着海底的裂隙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了一处相对稳定的静室。说是静室,其实就是一块被礁石围成的凹陷地带,海水在这里流动得慢了一些,光线也柔和了许多。
“坐。”精卫指了指一块平坦的石头,“我得帮你把那条蛇镇住。”
山鬼依言坐下,闭上眼睛。
精卫盘腿坐在她对面,从腰间解下一只玉瓶,倒出一滴银色的液体,滴在指尖,然后轻轻按在山鬼的额头上。
“这是星辰露,能帮你稳住神识。”她说,“别紧张,我这不是要给你开天眼。”
山鬼点点头,没说话。
精卫闭上眼,开始运转星辰之力。她的指尖泛起微光,顺着山鬼的眉心慢慢滑下,像是在梳理一缕打结的丝线。
“嗯……有点乱。”她皱了皱眉,“这魔纹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不是自然形成的。”
“你是说……有人刻意在我身上种下这个?”山鬼睁开眼。
“不排除这个可能。”精卫收回手,“但具体是谁,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倒是发现了点别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典籍,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一段话。
“你看这儿,说女娲传人要有‘双灵血脉’——神血和巫骨共生。而你……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山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是血脉在发光。
“所以……我不是普通的守山人?”
“你要是普通守山人,我也不会一路跟着你下海了。”精卫笑了笑,“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们得先搞清楚,是谁在背后布局,是谁在利用这些印记。”
她合上典籍,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一张旧符纸,轻轻一抖,纸片落在地上。
符纸上写着“三生石”三个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过又晒干了无数次。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山鬼捡起符纸,眼神有些复杂。
“我哪知道。”精卫耸耸肩,“可能是我祖上哪位先人留下的,也可能是我小时候贪玩,从哪个老古董手里顺来的。”
“你还有这种爱好?”
“我什么爱好没有?”精卫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东西既然出现在这儿,说明它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系。”
山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如果……我是某个计划的关键,那这个计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我可不知道。”精卫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渍,“但我知道一点,咱们现在不是在找答案,而是在找问题。等我们把问题找全了,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海面上的光斑晃得她有点晕。
“走吧,导航仪又开始动了。”
山鬼站起身,将符纸小心地收好,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走出静室,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这地方不会要塌了吧?”山鬼抬头。
“别乌鸦嘴。”精卫皱眉,“不过……咱们确实得快点离开。”
她话音刚落,一块断裂的石碑从天而降,砸在她们面前,激起一片水花。
石碑表面隐约可见“三生石”的铭文,字迹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但依稀还能看出轮廓。
山鬼下意识伸手触碰那铭文,结果指尖刚一碰到,就被一股力量弹开,整个人踉跄后退几步。
“别碰!”精卫一把拉住她,“这东西……有点邪门。”
她蹲下身,仔细打量那石碑,忽然发现碑角处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那是一个古老的巫族图腾,和之前在血色晶石上看到的符文极为相似。
“这玩意儿……怎么到处都是?”她低声嘀咕。
山鬼看着那图腾,手腕上的魔纹忽然又亮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精卫站起身,收起星辰之力,抬头看了看四周。
海水依旧幽蓝,远处的裂隙中隐隐有光闪烁,像是某种未知的召唤。
“走吧。”她拍了拍山鬼的肩膀,“接下来的路,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山鬼点点头,跟着她踏上海流,朝着徽记指引的方向而去。
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深海之中,只留下那块断裂的石碑,静静躺在水底,上面的“三生石”三个字,在幽蓝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滴水珠从山鬼的睫毛上滑落,掉在石碑的铭文上,溅起一圈微弱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