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离开月宫时,夜色正浓,桂树的影子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她肩上。她没有回头,脚步却比来时更沉。
不是累,是心里压了太多东西。
后羿的影像、六道轮回的暗示、还有那抹诡异香气……都像是某种未完待续的剧本,在她脑中循环播放。可眼下,她没空细想——因为就在她踏出月宫门槛的一瞬,脚下的青砖忽然泛起微光,一道若有若无的寒流从地底涌出,顺着她的鞋底爬上来,像是在召唤什么。
“嗯?”她停下脚步,低头一看,那道光纹竟沿着地面蔓延开来,直通向桂树根部深处。
“地下有动静。”她低声自语,指尖一挑,星辰之力如银线般缠绕而出,轻点地面。
下一秒,一股极寒之气冲天而起,冻住了方圆三丈的空气。雪花凭空凝结,落在她发梢肩头,却没有化开。
“太阴寒池……”她眼神一亮,“原来在这下面。”
这寒池本不该出现在月宫之中,它属于幽冥之地,与广寒宫的仙家气息格格不入。但如今看来,有人刻意将它藏在这里,用以封印什么。
她眯了眯眼,掌心一翻,生命之树的枝叶浮现在手心。叶片翠绿欲滴,映着月光泛出柔和的辉芒。她将其插入地面裂缝,瞬间,寒气被逼退三尺,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她毫不犹豫,迈步而下。
寒池入口狭窄,石阶湿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冷香,像是雪中梅,又似冰下兰。每走一步,她的衣袂都会结出一层霜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
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寒池展现在她面前,池水幽蓝,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水面之上漂浮着无数冰晶,宛如星屑洒落人间。
“好浓郁的太阴之力……”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星辰之力本能地躁动起来,与这股阴寒之力抗衡。
她站在池边,目光扫过四周。这里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洞窟,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隐隐透出微光,像是某种禁制正在运转。
她缓步走近,伸手轻触那些符文。指尖刚一接触,一阵刺骨的寒意便顺着经脉直冲灵核,让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果然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
她闭上眼,调息片刻,而后缓缓引导星辰之力,与女娲神力交融。两股力量交汇之处,形成了一层淡金色的护罩,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再次睁开眼时,她已踏入寒池之中。
池水冰冷刺骨,但她并未下沉,而是稳稳立于水面之上。她能感觉到,这池水并非普通之物,而是由纯粹的太阴之力凝聚而成。
她一步步走向池心,水面随之泛起涟漪,每一圈波纹都像是星辰轨迹的倒影。
忽然,一道白影从水中一闪而过。
她猛地抬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正蹲坐在一块浮冰之上,双目紧闭,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冰壳。
“玉兔?”
传说中,这只灵兔曾是广寒宫的守护者之一,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竟被封印在此。
她缓步靠近,那兔子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眼皮微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星光。
“你还在等谁来唤醒你吗?”她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兔子突然睁开眼,两颗瞳孔中竟浮现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紧接着,它猛然跃起,化作一道白光冲向精卫!
她反应极快,手中星辰之力暴涨,挡下了这一击。然而,那兔子并未真正攻击她,只是在她身前盘旋一圈,随后落入她肩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收服了?”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兔子眨了眨眼,尾巴一甩,竟然在空中划出一道星轨图案。
“你想带我去哪儿?”
它轻轻点头,随即转身跳入水中,消失不见。
精卫嘴角微扬,跟着跃入池底。
池底比想象中更深,越往下,寒气越重,连她的星辰护罩都被迫压缩到极致。
终于,她来到了池底最深处。
这里有一座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漆黑如墨的铁匣,表面布满繁复法阵,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走上前,仔细打量那铁匣。法阵虽复杂,但她一眼就看出其核心节点所在。
“得先破解封印。”她取出补天石碎片,轻轻贴在匣面。
刹那间,法阵剧烈震动,几道黑光从缝隙中窜出,如同毒蛇般朝她扑来。
她不闪不避,星辰之力瞬间炸裂开来,将那些黑光尽数绞碎。
接着,她双手掐诀,调动体内太阴法则,精准破坏法阵节点。
咔嚓——
随着最后一道锁链崩断,铁匣缓缓开启。
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张残破的香案,上面布满奇异符文,已经模糊不清。
她伸手去拿,指尖刚一触及,整张香案忽然燃起黑色火焰,火光中浮现出两个身影——昊天上帝与一位黑袍人,正低声交谈。
“共工的事,不可再拖。”昊天语气低沉。
“您确定要牺牲他?”黑袍人声音沙哑。
“为了大局,牺牲一人,值得。”昊天目光冷冽,“记住,计划继续。”
画面戛然而止,香案也随之化为灰烬。
精卫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是某个过去的片段。
而这,或许就是一切阴谋的起点。
她抬起头,望向池顶,心中已有决断。
“该走了。”
玉兔轻轻跃上她肩头,尾巴一甩,一道星光在空中划出归途。
她转身,踏水而行,身形渐渐隐入寒雾之中。
远处,一颗星辰悄然坠落,落入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