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天，变了。
精卫站在一块漂浮的礁石上，望着远方那片翻腾如沸的海面。龙宫的方向早已被黑云与巨浪遮蔽，偶尔有雷光劈下，照亮的是翻滚着的、如同山岳般的阴影——那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靠近。
“这玩意儿……真是鲲？”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乎被狂风吞没。
三日前梦境中的画面此刻清晰地在脑海中重演：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兽，从深海中苏醒，带着无尽怨念冲向龙宫。而如今，梦里的预言正一步步成为现实。
系统在她体内轻轻震动，像是在催促什么。
【预知未来能力即将触发，请保持意识稳定】
“谁要稳定啊！”她咬牙切齿，“我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好吗！”
话音刚落，一股剧痛猛地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她的太阳穴。眼前一黑，世界骤然扭曲。
——
她看到了另一片海。
不是现在的这片混乱海域，而是幽暗、沉静、死气沉沉的海底深渊。在那里，无数冤魂缠绕在一座由填海石构筑的祭坛之上，哀嚎、嘶吼、哭泣……它们的灵魂碎片像水母般飘荡，汇聚成一条条锁链，紧紧缠绕住一个庞大的存在。
那是一只还未完全苏醒的巨鲲，它的身体被封印在祭坛中央，每一片鳞甲之下都嵌着填海石的残片。那些石头并非镇压之物，而是……它的一部分。
“所以，它是被我们制造出来的？”
系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推送信息：
【怨念集合体·巨鲲：由历代填海石怨气凝聚而成，目标：摧毁龙宫核心封印】
“这……这不是复仇，这是清算。”
画面戛然而止，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跪倒在礁石上，额头冷汗涔涔。
远处，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撕裂天地。
轰！
海面炸开，一只遮天蔽日的鱼鳍破水而出，紧接着是那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身躯。巨鲲终于现身了！
它体型巨大，双目如灯塔般猩红，周身缠绕着黑色的怨气，每游动一下，海水便沸腾翻滚。它的背部隐约可见填海石的纹路，像是一幅幅古老的符咒，铭刻着一段段无人知晓的悲鸣。
“来了……真的来了。”精卫喃喃道。
她迅速调动灵力，准备找个地方藏身，但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低语：
“你看见了吗？它们都在哭。”
她猛然回头，却只见海面上空无一人。
“谁？！”
回应她的，只有海风和越来越近的巨鲲身影。
——
为了避开战斗余波，她一路潜行至龙宫外围，借助夜叉留下的巡海符锁定方向。这枚符箓在她手中微微发烫，表面龙纹若隐若现，竟与之前在禁地见到的印记有几分相似。
“这家伙到底啥来历？”她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乱流之间。
海水中弥漫着妖雾，时不时有小型妖兽从暗处窜出，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好在她早有准备，随手施展灵力净化术，将周围的妖气驱散，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安全通道。
“这年头，连小怪都这么难缠了。”她甩了甩手上的黏液，一脸嫌弃。
穿过最后一道暗流，她终于抵达了战场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龙王亲自率众迎战，数十名龙兵列阵于空中，龙息交织成网，试图压制巨鲲的攻势。可对方根本不惧，每一次摆尾都能掀起百丈浪墙，直接将龙兵拍飞出去。
“这哪是打架，这是碾压。”精卫缩了缩脖子。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躲在一处断崖后观察局势。忽然，她注意到巨鲲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那分明是填海石的碎片！
“难怪它会盯上龙宫……这些石头原本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巨鲲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复仇那么简单。
——
就在她思索之际，预知未来的能力再次失控。
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下一秒，她又看到了那个祭坛。
这一次，她看清了上面的神文——那是一种古老的文字，虽然不认识，但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绪：愤怒、痛苦、不甘……
“这是一场献祭。”她低声说道，“有人把无数冤魂封进了填海石，造出了这只巨鲲。”
系统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像是在确认她的推测。
【警告：观测者情绪波动过大，可能引发反噬】
“反噬个鬼。”她咬紧牙关，“我必须搞清楚真相。”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集中精神，将意识锚定在巨鲲的核心区域。渐渐地，记忆片段开始拼接完整。
原来，这座祭坛早在千年前就已存在，而巨鲲则是无数怨念孕育出的怪物。它本不该醒来，直到最近龙宫大规模挖掘填海石，才无意间唤醒了它。
“也就是说……”她瞳孔一缩，“如果我们不停止填海计划，它永远不会停歇。”
——
战斗仍在持续，巨鲲直扑龙宫主殿，龙王暴怒之下释放龙族秘术，试图镇压这个庞然大物。
可就在那一刻，巨鲲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那一声，不是愤怒，而是……痛苦。
“它在回应什么？”精卫皱眉。
她仔细聆听，发现悲鸣之中夹杂着微弱的哭喊声——那声音，与她在填海石中听到的极为相似。
“难道……它还在寻找什么人？还是……某个灵魂？”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整个战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龙宫主殿上方的结界开始崩裂，海水倒灌，形成巨大的漩涡。无数建筑倒塌，龙兵四散逃亡，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糟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迅速扫视四周，寻找逃生路线。好在她早有准备，利用灵力感知水流变化，很快发现了未受破坏的海底裂隙。
“走你！”她一个猛子扎入裂隙之中。
裂隙深处，水流变得异常平稳，周围寂静无声。她游了一段距离，忽然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龙息的味道，与火山秘境中残留的极为相似。
“又是他？”她心头一跳。
但眼下不是思考的时候，她加快速度向前游去，生怕被卷入后续的大战之中。
就在她即将游出裂隙时，耳边再次响起那句低语：
“她快醒了……”
她猛然停下，心跳加速。
“……是谁？”
裂隙尽头，黑暗如墨，看不到尽头。
她咽了口唾沫，最终咬牙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