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磐石部落的状况逐渐好转,田里的作物开始抽穗泛黄,储存的肉干果干慢慢增加,族人们脸上开始出现久违的、带着希望的笑容时,一场新的、截然不同的危机,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骤然发起了袭击。这一次,威胁并非来自无情的天灾,而是来自与他们同样的、在绝境中挣扎的——同类。
这场席卷天地的大旱,影响的范围远不止磐石部落所在的这片山谷。周边区域,无数个像磐石一样的大小部落,同样陷入了生存的绝境。为了争夺日益稀少的水源和食物,冲突与掠夺,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上演。
一天午后,负责在部落外围一处高地上警戒的战士,连滚带爬、气喘吁吁地跑回聚居地,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巫!岩婆!猛!不好了!是‘黑齿’部落的人!他们来了!好多人!都拿着武器,朝着我们山谷来了!”
“黑齿部落!”听到这个名字,正在带领族人整理工具的岩婆、刚刚带队回来的猛,以及周围听到呼喊的族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沈清辞从原主的记忆碎片中,迅速检索到了关于这个部落的信息。黑齿部落,生活在河流下游方向的一个大型部落,以其族人的凶悍、好斗和掠夺性而闻名远近。
他们有一种习俗,会用某种特殊的植物染料将牙齿染成黑色,故而得名。过去,磐石部落曾因为狩猎地盘的问题,与黑齿部落发生过几次冲突,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以磐石部落的退让和损失告终。在黑齿部落面前,磐石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虽然坚硬,却显得弱小。
在这个食物和饮水比金子还珍贵的饥荒年代,黑齿部落倾巢而出,目的不言而喻——抢夺磐石部落刚刚找到的水源、那些即将成熟的庄稼、储存的食物,甚至……掳掠人口作为奴隶或食物。这是最赤裸裸的、为了生存而进行的丛林法则。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瞬间在部落里炸开!女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死死抱住自己的孩子,仿佛那样就能获得一丝虚幻的安全感。男人们虽然下意识地抓起了身边的石矛石斧,但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力。他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武器简陋,体能也因为长期的饥饿而大打折扣,如何能抵挡住凶名在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黑齿部落?
“巫……我们……我们怎么办?要不……我们把食物和水藏起来,所有人立刻躲进后面的深山老林里去?”岩婆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提出了原始部落面对无法抗衡的强敌时,最常用也最无奈的策略——放弃家园,远遁躲藏。但这往往也意味着,将失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进入更加未知、充满危险的环境,前途渺茫,生死难料。
沈清辞快步走到部落入口附近的高处,望向警戒战士所指的方向。远处尘土飞扬,隐约可见数十个黑影,正如同一群饥饿的鬣狗,朝着山谷入口方向逼近。他们的速度不算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杀意。
躲藏?放弃这片刚刚有了起色、凝聚了所有人心血的土地?放弃那口救命的井,放弃那些即将收获的庄稼,放弃这些刚刚搭建起来的、象征着新生的简陋居所?进入那资源同样匮乏、猛兽横行、前途未卜的深山?那等于将部落重新推回到,甚至比之前更加绝望的境地!
不能退!也退无可退!
沈清辞的目光迅速扫过身边这些因为恐惧而面色苍白、身体颤抖、眼神茫然的族人。他们需要的不再是安慰,而是信心,是方法,是一个可以执行的、能够看到一线生机的计划!
“我们不能躲。”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族人的耳中,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恐慌的力量,“这里,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家园!有我们的水井,有我们的田地,有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放弃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深山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可是……巫,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人太多了……”猛紧握着手中的石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作为狩猎队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那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差距。
“战斗,不只有正面厮杀一种方式。”沈清辞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岩婆!立刻带所有妇女、孩子和老人,将我们储存的所有食物、最重要的陶器和工具,立刻转移到后山最隐蔽、最难攀登的洞穴深处!动作要快!”
“猛!挑选十个最机敏、最听从命令的战士,带上所有投石索和备用石矛,跟我来!”
她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复杂的战术思想,只能依靠刚刚建立起的权威,直接下达最清晰的指令。
她带着猛和十名眼神中带着恐惧、却依旧选择服从的战士,迅速来到山谷的入口处。这里的地势相对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咽喉要道。她立刻指挥战士们,利用周围散落的石块、枯死的树干,快速搭建起简陋的障碍物和掩体。她让他们收集坚韧的藤蔓,在敌人必经的路上,设置好几道隐蔽的绊索。她甚至让人搬来了一些干燥的杂草和树枝,堆放在几个关键的位置。
“记住!不要硬拼!我们的目的是击退他们,不是杀光他们!”沈清辞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战士的脸,声音低沉而有力,“利用好地形,利用好我们设置的这些东西。他们人多,必然轻敌,队形也会松散。我们分散开,躲在石头和掩体后面,用投石索和石矛进行远距离攻击,打一下,不管中不中,立刻换地方,不要停留!”
她指着那些干草堆,“听到我发出尖锐的哨声(她用一片薄石片示范了一下),靠近的人就立刻用火种点燃这些干草!不要怕,目的不是烧死他们,是用烟雾迷惑他们,制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