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巫!您怎么样了?”
“伟大的龙神啊,请回应我们的祈求吧!”
“巫……求求您,救救部落,救救孩子们吧……”
洞穴外,传来族人带着哭腔的、焦急万分的呼喊,声音穿透了轰鸣的雷声和呼啸的风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伴随着呼喊的,是更远处传来的、孩童因为极度饥渴而发出的微弱啼哭,如同奄奄一息的幼兽,以及成年人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无力感的绝望叹息。
不能再这样下去!沈清辞强迫自己从灵魂的剧痛和万象天被压制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思维在极致的压力下高速运转。
必须立刻停止这危险的精神连接!否则,不出片刻,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崩溃,她的灵魂也可能再次遭受重创,甚至被这混乱的意念同化,那将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如何停止?
原主的记忆碎片里,只有如何倾尽一切去“连接”、去“祈求”、去“奉献”,却没有如何在这种精神失控、连接通道已然扭曲暴走的状态下安全“断开”的只言片语。那股狂暴的意念流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能够短暂承载的宣泄口,正贪婪地、源源不断地通过这具身体涌来,通道本身正在被这股力量急速侵蚀、瓦解!
危急关头,沈清辞福至心灵。她不再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精神力去正面对抗或强行隔绝那恐怖的、如同天威般的意念流——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只会加速自身的灭亡。
她开始尝试引导,改“堵”为“疏”。
她将自身意识沉入万象天,并非强行调用其被压制的力量,而是将其作为一个“参照系”,一个“稳定锚点”,一个代表着“秩序”的灯塔。
她在这片属于她的、相对有序的内景天地里,全力观想着平静如镜的湖面,稳固雄浑的山川,循环有序的四季更迭,万物生灭的规律……用这份源于多个世界文明积淀的、内在的“秩序”意境,去一点点地梳理、安抚、引导那涌入的、混乱狂暴的意念,试图将它们从无序的冲击,转化为可以“流过”而非“冲击”的状态。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精妙到毫巅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跳舞,脚下是吞噬一切的混沌深渊。她的意识在有序与混乱的边缘反复拉扯,灵魂震颤不已,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那狂暴的意念流似乎因为找不到预期的、能够完全承载的“容器”(原主那相对弱小的灵魂已然湮灭),又受到某种奇异“秩序”意境的持续干扰和疏导,其冲击的势头开始逐渐减弱、退潮,那冥冥中的连接通道,也仿佛因为失去了稳定的坐标而开始变得模糊、不稳定。
“噗——”
沈清辞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粘稠、带着内脏碎块的淤血,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却终于从那恐怖的精神连接中彻底脱离。
身体的极度虚弱、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的剧痛、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但灵魂崩解的危机,总算是暂时解除了。
洞穴外的族人听到里面异常的动静,几个还算强壮的、身上涂抹着彩色泥浆的战士和一位满脸皱纹、眼神焦急疲惫的老妇人(部落的祭司辅佐,名为“岩婆”),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巫!”
“龙神……龙神降下神谕了吗?答应我们的祈求了吗?”岩婆踉跄着扑过来,用干瘦却有力的手臂搀扶住几乎瘫倒在地的沈清辞,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眼中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敬畏与一丝不敢抱太大希望的期盼。
沈清辞虚弱地靠在岩婆怀里,沉重的眼皮勉强抬起,看着眼前这些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眼神如同受惊野兽般充满了恐惧与期盼的原始族人,再透过洞穴入口,望着外面那被烈日炙烤得一片死寂、毫无生机、仿佛连空气都在扭曲燃烧的荒芜世界。
龙神?她心中只有冰冷的、基于事实的怀疑。
刚才那差点让她这个穿越了多个世界的灵魂都魂飞魄散的狂暴混乱意念,真的是所谓慈爱、庇护人类的神灵吗?还是……某种更接近世界本源规则本身、毫无感情、甚至对渺小生命充满漠视的、庞大到无法理解的混沌存在?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灼痛得如同吞下了炭火,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岩婆和战士们眼中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她只能艰难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
看到巫摇头,岩婆和战士们眼中那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的残火,瞬间彻底黯淡下去,被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绝望所笼罩。有人甚至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沈清辞闭上眼,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脆弱和这个部落面临的绝境。依靠祈求那虚无缥缈、甚至可能充满未知危险的“神灵”?不。
她必须活下去。也必须让这个部落活下去。用她自己的方式,用来自未来、属于“人”的智慧、知识和不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