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丹的药效如同涓涓细流,持续而稳定地滋养着沈清辞残破的身躯。
很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发生的积极变化。断裂的肋骨处在丹药力量和灵气引导的双重作用下,几乎完全长好。身上大片的淤青和肿胀在悄然消散,颜色由骇人的青紫转为淡黄。原本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感,也被一股新生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所取代。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此间灵气似乎极难吸收,对她实力提升较低。她没有多想,只当是身体尚未恢复,修炼速度太慢所致。
因此,此刻绝不能流露出任何异常。
那个男人阿岩,以及这个村子里的人,愚昧、粗暴且警惕。
任何一丝与“将死之人”不符的表现,都可能招致更严密的看管,甚至立刻的杀身之祸。她此刻虽然能够开始修炼,但还并不足以与一个村子的人抗衡,只能先行逃跑,日后,再为原主复仇。
阿岩看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厌恶和不耐,仿佛在看一件即将报废的物件。他那同样干瘦刻薄的老母亲,每次送来那点清汤寡水的粥时,眼神里的冷漠也足以冻结人心。
她依旧维持着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当阿岩或者他母亲进来时,她便蜷缩在草堆里,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会咽气。送来的那点猪食不如的稀粥,她也会勉强喝下几口,做出努力求生却无力回天的假象。暗地里,却拿出万象天中的食物恢复力气。
她甚至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脏污,将草屑和尘土抹在脸上、头发上,使得原本就蜡黄的脸色更显憔悴。
所有的精力和恢复的那点力气,都被她用在了观察和记忆上。她像一个最耐心的潜伏者,透过门板的裂缝、墙壁的窟窿,无声地窥探着这个囚禁她的牢笼,以及牢笼之外那个小小的世界。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规模很小的村落,大概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房屋都是类似的低矮、简陋的竹木结构,糊着黄泥,顶上覆盖着茅草或树皮。
村民们,无论男女,都穿着自家纺织的、染成深蓝或黑色的粗麻布衣,由于长期劳作和风吹日晒,皮肤普遍黝黑粗糙,脸上刻满了生活艰辛的痕迹。他们的眼神大多麻木,偶尔闪过一丝精光,也很快湮灭在日常的重复劳作中。
他们的土语,音调急促,带着大量喉音和弹舌音,对于沈清辞来说如同天书。她开始尝试将一些重复出现的音节与具体的行为、物品对应起来。这并非易事,需要极高的专注和记忆力。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可能的信息,凭借强大的灵魂力量和观察力,很快便将土语的日常用语摸索个大概(有土语词汇较少的原因)。
她注意到,这个村子极其闭塞。四面都是巍峨耸立、望不到顶的连绵大山,植被茂密得几乎看不到泥土的颜色。
通往山外的,似乎只有一条沿着山壁开凿的、狭窄而陡峭的小路,时常有村民背着沉重的背篓或者扛着猎取的动物艰难地上下。而且,村口的位置,白天和夜晚都有人影晃动,那并非抵御外敌的岗哨,更像是防止“内部人员”逃跑的看守。
囚禁她的这户人家,除了阿岩和他母亲,似乎没有其他人。阿岩白天大多时候会和其他男人一起,拿着简陋的弓箭、柴刀和磨尖的竹矛,进山打猎或者去山腰那点贫瘠的梯田里劳作。他的母亲,则在家里喂鸡、养猪以及操持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
他们对沈清辞的看管,与其说是严密,不如说是一种基于绝对力量差距和环境优势的漠视。在他们看来,一个语言不通、虚弱不堪的外来女人,在这茫茫大山里,离开了村子只有死路一条。门通常只是从外面用木闩插住,并没有额外的锁具。
沈清辞还敏锐地观察到,村民们进出山林时,会刻意绕开某些区域,并在裸露的皮肤上涂抹一些捣碎的、气味刺鼻的草叶汁液。她猜测,那可能是为了驱赶山林中的毒虫猛兽,或者规避某些有毒的植物。这些细节,都被她牢牢记在心里,这些都是未来逃亡时可能用到的宝贵信息。她甚至通过观察,大致记住了几种常见驱虫草药的样子。
语言是巨大的障碍,但也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因极度恐惧和虚弱而精神崩溃、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的傻子。当阿岩不耐烦地呵斥时,她只会蜷缩得更紧,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这在一定程度上,反而降低了阿岩母子的戒心,认为她已经被彻底打怕了,丧失了反抗的意志。阿岩甚至有一次对他母亲抱怨,说这笔买卖亏大了,买回来个病秧子加傻子。
时间在压抑的死寂和暗流涌动的准备中飞速流逝。不过三天时间,沈清辞身上的伤势已完全恢复,虽然看起来依旧瘦弱,但内里的力气和敏捷度,早已远超常人。
阿岩看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耐烦,那浑浊的眼底深处,开始重新燃起令人不安的、混合着欲望和暴戾的火苗。他似乎在犹豫,是继续浪费粮食养着这个“没用”的女人,还是……沈清辞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连续两日的暴雨,让整个山村都笼罩在湿冷的雾气中。山路变得更加泥泞难行,负责村口值守的村民也缩回了简陋的窝棚里,抱怨着这鬼天气。
时机,似乎正在成熟。暴雨停歇后的夜晚,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正是行动的最佳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