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宫门早已下钥。但韩昶手持皇城司沈墨的令牌,陈序怀揣着足以震动朝野的铁证,他们的马车得以在寂静的皇城御道上疾驰,直至内宫门前。
在这里,即便是沈墨的令牌也无法轻易叩开宫门。但陈序早有准备,他亮出了长公主赵清璃赠予的那方云纹木牌。
值守的宫廷禁卫验看木牌后,神色立刻变得无比恭敬,无声地打开了沉重的宫门一侧。长公主的渠道,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在一位早已等候在此的内侍引导下,陈序捧着证据匣子,跟着他穿过重重宫阙,直奔皇帝日常起居的养心殿。韩昶则按规矩留在外殿等候。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景和帝赵惇显然还未安寝,或许也因科举前夜而心绪不宁。他穿着常服,正对着一盘残棋凝思,听到内侍禀报陈序深夜有紧急密奏,眉头微蹙。
“宣。”
陈序快步走入殿内,躬身行礼:“臣陈序,深夜惊扰圣驾,罪该万死!然事态紧急,关乎科举公正,乃至国本安危,臣不得不冒死觐见!”
景和帝抬了抬手,目光落在陈序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木匣上:“何事如此紧急?说吧。”
“陛下,臣已查明,本届科举试题遭人泄露,并有朝中重臣涉嫌勾结此舞弊案,贪腐受贿,其行径……骇人听闻!”陈序语气沉痛而坚定。
“哦?”景和帝神色不变,但眼神锐利了几分,“证据呢?”
陈序上前,将木匣呈上。内侍接过,小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御案之上。
首先是周炳的供词画押,指认宋知礼威逼其泄露考题。
接着是宋知礼那封亲笔书写的、落款处带有清风会符号的密信原件。
然后是那张记录了购买考题的豪门子弟名单。
最后,是那几本厚厚的、经过算法分析标注出关键资金流向的账本副本,以及那张清晰勾勒出宋知礼作为资金核心源头、并向“鹞子”等可疑账户输送利益的宏观分析图。
景和帝起初还能保持平静,但随着一件件证据看过,他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尤其是当看到宋知礼的亲笔密信和清风会符号时,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当他拿起那张资金流向分析图,看到那条清晰指向“鹞子”,并且与多次边境事件时间点惊人吻合的线路时,这位一向沉稳的帝王,额头青筋终于抑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猛地一拍御案!
“砰!”
沉重的紫檀木案几发出巨响,上面的茶盏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混账东西!”景和帝勃然变色,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宋知礼!好一个宋知礼!好一个‘清流领袖’!朕待他不薄,他竟敢……竟敢如此!科举抡才,国之根本,他竟敢视同儿戏,以此牟利,结党营私!更可恨的是,他……他竟然还敢私通外敌?!”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杀意!通敌,这是任何帝王都无法容忍的底线!
殿内的内侍和宫娥早已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陈序也躬身肃立,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龙椅上那位的雷霆之怒。他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被触及了逆鳞。
景和帝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疾走,如同被困的怒龙。他抓起那张资金分析图,又狠狠摔在案上。
“蛀虫!国之蛀虫!此獠不除,国无宁日!”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电射向陈序,“沈墨呢?!”
“回陛下,沈公已亲自带皇城司人马,前往宋府捉拿宋知礼归案!”陈序立刻回道。
“好!拿得好!”景和帝重重吐出几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中的寒冰却愈发凝结,“科举……科举绝不能乱!”
他看向殿外泛起的鱼肚白,距离科举开考,只剩下最后一个多时辰。
“拟旨!”景和帝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