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旺和铁匠铺里那些诡异的铁管铁珠，像一根毒刺，扎在陈序的神经上。
火铳！对方很可能在尝试制造更先进、更具杀伤力的火器！这远比几枚原始的轰天雷要可怕得多！
必须尽快弄清楚沙旺到底在做什么，以及那几枚消失的火雷到底在哪里！
就在陈序感到压力倍增时，石猛风尘仆仆地来了，脸上带着漕帮汉子特有的爽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大哥！你让兄弟们盯着运河各码头和通往北边的水道，有消息了！”
陈序精神一振：“快说！”
“大概两天前，有一艘挂着‘利通’商号旗子的货船，在城北三十里的张家湾码头短暂停靠过。那船吃水很深，但卸下的货不多，行迹有些可疑。我们一个在码头扛活的兄弟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那艘船的特征和离开的大致方向。”石猛语速很快，“按他的描述，那船离开张家湾后，应该是往西北方向去了，那个方向……有几个废弃的矿场和砖窑，人迹罕至。”
西北方向？废弃矿场砖窑？
陈序立刻走到临安城及周边的地图前，目光锁定了城西北那片区域。那里确实如石猛所说，地形复杂，便于隐藏。
“还有，”石猛补充道，“我们安插在几家大车店和脚行的兄弟也报上来，最近几天，有几批生面孔的货商，零星采购了不少引火用的煤油、硝石，量不大，但来源分散，凑起来也不少。采购的人都很警惕，问多了就走人。”
煤油、硝石！这都是制作火药或者助燃的关键材料！
漕帮遍布运河码头和运输节点的眼线，此刻显露出了巨大的威力。这些看似零碎、不起眼的信息，被汇聚到石猛这里，再传递到陈序手中，逐渐勾勒出对手模糊的行动轨迹和物资准备。
“石猛，干得漂亮！”陈序由衷赞道，“告诉下面的兄弟，所有提供有用消息的，重赏！这条线不能断，继续盯紧西北方向的水陆通道，特别是通往那些废弃矿场砖窑的路！”
“陈大哥放心！漕帮别的不多，就是兄弟多，眼睛多！”石猛拍着胸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各个码头、路口、客栈，都有咱们的人。只要有陌生面孔大批量运送可疑货物，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这就是掌握一条强大情报网络的好处！陈序深感当初救下石猛、结盟漕帮是多么正确的一步棋。官面上的力量受到诸多掣肘，而这些扎根于市井江湖的力量，往往能触及到官方难以触及的角落。
送走石猛，陈序看着地图上被标记出来的几个可疑地点——黑风岭（已废弃）、西北矿场区、沙旺所在的铁匠铺……
对手很狡猾，采取了分散隐藏、多点准备的方式。这更像是在为某个大型行动做前期部署，而不仅仅是为了隐藏几枚火雷。
“大人，看来对方所图非小啊。”杜衡面色凝重，“又是火雷，又是疑似火铳，还分散储备物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必须阻止！”陈序眼神锐利，“我们的优势在于，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大致摸清了他们的几个窝点，更不知道我们有了漕帮这张情报网。”
他快速做出部署：
“韩昶，加派‘暗刃’的好手，秘密潜入西北矿场区进行侦查，重点排查那些易于藏匿人员和物资的废弃矿洞和砖窑！带上‘鹰眼’和信号球，发现异常，立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
“是！”
“杜衡，让市井的兄弟盯死沙旺和那家铁匠铺，摸清他们的活动规律和所有接触过的人。尤其要查清楚，那些铁管铁珠，最终被送到了哪里！”
“老朽明白！”
“另外，”陈序沉吟片刻，“通过漕帮的渠道，放点风声出去，就说朝廷最近对西北方向的旧矿治安不太满意，可能要派兵巡查整顿。注意，风声要放得自然，像是底层吏员的抱怨。”
杜衡眼睛一亮：“大人这是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会不会因此转移？”
“不错！如果他们心里有鬼，听到风声，必然会有动作！只要他们一动，我们就有机会找到那几枚火雷，甚至抓到更重要的人！”陈序冷声道。
一张由官方力量、江湖眼线和精锐“暗刃”共同编织的大网，开始悄无声息地撒向临安城西北那片看似荒凉的区域。
陈序坐镇中枢，感受着一条条信息如同溪流般汇聚而来。虽然核心谜团尚未解开，但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被动接招，而是隐约抓住了主动权。
然而，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并未消散。
沙旺研究的火铳，分散储备的物资，神秘消失的木箱……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阴谋。
就在西北方向的侦查刚刚铺开时，漕帮又一条紧急情报通过特殊渠道传了回来。
这一次，消息来自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皇城！
负责监视周炳府邸的漕帮眼线（伪装成货郎）发现，今日午后，周炳府上的管家，秘密接待了一个来自宫中的小宦官！两人在后门交谈了片刻，小宦官离开时，袖子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周炳的人，和宫里有联系？！
陈序的心猛地一沉。
这件事，怎么会牵扯到宫里？！